“你也愛她,是嗎?”
“這個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愛她。”唐子敬堅定是點了點頭。
“騙子,你們兩個大騙子,你……”他指著東方儀,“舍不得榮華富貴,又舍不得老情人。什麼愛唐子敬?我看你是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
“你太過分了,她怎麼說也是你的親娘,而且疼你愛你這麼多年……”
“你也給我住口,你不過是靠鑽女人的裙子謀得頭上烏紗的小白臉。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說你愛她,你為什麼不在她懷了我之後和她一起遠走高飛?因為那位偉大的不知戴了多少頂綠帽子的先皇是不會在意的,是嗎?”
“無情,你聽我說,我是真的想過要和你爹遠走高飛的,可是我又舍不得擎天,他也一樣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夠了,你舍不得的隻是你的權勢,我和皇上隻不過是你的借口罷了!你一向是迷戀權勢的,不是嗎?你以為你可以呼風喚雨、你可以操縱每一個人的生活,不是嗎?”
“東方無情,你混蛋!”唐子敬衝到他的麵前,狠狠地給了無情一個耳光。可打在無情的臉上,卻疼在他自己的心上。他長久以來一直對麵不相識的兒子呀,他怎麼可以對世上最愛他的父母說出這樣絕情的話?
“是,我是混蛋,我鬼迷心竅地讓我那個偉大的母親知道我愛上了一個有未婚夫的女人,更是傻傻地以為人家是因為愛上了我才會嫁給我。我這個傻瓜把自己和別人都推進了痛苦的深淵。這就是你的愛嗎?這就是世上最有權勢的女人的愛嗎?你的愛我要不起、我真的要不起。”看了那一對傷心的男女一眼之後,他轉身衝向房門。
在打開門的一刹那,他望進了一雙與他一樣的眼眸。在眼光交會間,一種同樣的悲哀在他們心中升起。
“你可以放心了,你十成十是軒轅家的孩子,你和唐子敬沒有任何的關係。”無情對他說道,這也是無情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自那以後,無情就再也沒有在皇宮裏出現過。
“無情!擎天!”東方儀哭喊著,她想同時保有兩個親骨肉,可是到最後卻連一個都保不住,她真的太貪心了嗎?“對不起,你們談吧。”擎天有禮地對在房中的兩位老人深施一禮後,替他們關上了房門。
關於上一代的事,他已經不想知道得更多,畢竟那些跟他並沒有多少聯係。他隻要記得,東方儀是他的母親,唐子敬是他最得力的大臣就足夠了。
半個月以後,當今天子軒轅擎天與無敵門女神醫秦茯苓成親。這位名不見經傳、貌不驚人的女子,成了軒轅國的皇後。
在經過了冗長的儀式之後,偌大的新房內終於隻剩下一對新人。
“好累。”茯苓揉了揉酸疼的脖子,“我真的很佩服母後,她竟可以每天頂著這個東西。”茯苓嫌惡地指了指頭上大概有十幾斤重的鳳冠。
“這種鳳冠隻有在比如封後之類的大典時才會出現,母後日常戴的隻有這個一半的重量。”擎天體貼地替她拿下沉重的鳳冠。
“那也夠瞧的了,皇後這個活兒可真不是人幹的。”卸下重擔的她長出了一口氣。
“喂,你可不許後悔。皇後可不是想當就當、不想當就不當的。”擎天連忙打消了她可能的念頭。
“唉,我是上賊船容易下賊船難。”可事實上她這個上了賊船的女人好像還挺樂。
“既然知道是賊船,就要有陪朕一輩子的準備。不,就算是下輩子你也休想下朕這條賊船。”擎天摟住她,宣誓般地說道。
“如果下輩子我是男人呢?”
“嗯……那朕就吃虧點兒,投胎當女人好了。不過下下輩子朕要做男人,你要做女人。”擎天沉吟了半晌後說道。“可是如果我們都是男人,或者都是女人呢?”茯苓想起了那一對相愛不能相守的人。
擎天沉默了,他也想起了昊天。在得知昊天竟然去世了之後,他心裏的難過不下於大皇兄。昊天就算是再不好,也是他的弟弟、是他骨肉相連的兄弟。
“算了,我們何必為了一些不可能發生的事而傷腦筋呢?”茯苓佯裝輕鬆地說道。
“他今天也沒來,這是你們無敵門的第一次喜事,但卻缺了一個人,不是嗎?”想起了昊天,他就不得不想起自己的另一個兄弟——無情。
“他……”茯苓也知道他們之間的事,也能理解為什麼一向喜歡湊熱鬧的無情缺席自己的婚禮。
“你可以告訴他,朕還欠他這個大舅子一杯喜酒。”比起世人眼中最重要的骨肉親情,他認為可以讓他們相處於更自在的另一種關係,對他和無情更加合適。
“好,我會告訴他的。”茯苓點了點頭,“他這個人沒心沒肺的,過了一陣子,自己就會好的。”
“是嗎?”擎天寧願相信她的話,但他清楚地知道,無情雖然表麵上看起來沒心沒肺,但是,心最重的人卻是他。
“好了,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朕不想談太多別人的事。”擎天輕撫茯苓的香肩,好色的薄唇已經找到了她白皙的頸項。
“等等!”茯苓推開了他的大頭。
“等什麼?你知不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他現在一點兒也不想等。
“你好像很有經驗的樣子喔?”茯苓低聲問道。
“什……什麼很有經驗?”擎天渾身一顫。
“你自己心裏清楚,過去我就有些懷疑了,不過沒來得及問。事先聲明,我可不要不知被倒了幾手的爛貨。”
“沒有、絕對沒有,你可以去查敬事房的記錄。在三年之前的記錄上絕對是一片空白,就算是三年後,我也隻是做做樣子而已,我連那些女人的邊都沒沾過。”擎天被嚇得冒出了冷汗。
“那你登基之前呢?”茯苓抓住了他的漏洞,雙眼微眯著問道。她的表情很危險,大有要在新婚之夜休夫的模樣。“沒有!在登基之前,我是絕對的清白。”任何一個有智商的男人都知道在這個時候一定要咬緊牙關,絕對不能承認。
“是……嗎……”茯苓的語氣更加輕柔。
“當然是,朕保證,你是我惟一的女人。”擎天作發誓狀,不過他在心裏補充了一句:當然是指以後。
“好,我就姑且相信你。”茯苓上上下下看了他半晌,終於大發慈悲地決定放過他。
媽呀,這種事情再來幾次,他就離駕崩的日子不遠了。偷偷擦了擦冷汗,他暗自慶幸自己逃過了一劫。
所以人一定要珍惜自己的身體,就算是男人也一樣。早知道會遇上茯苓,他保證會讓自己比白紙還清白。
茯苓拚命忍住笑意。看來擎天被嚇得夠嗆,不過誰讓他沒有將清白之身留給自己。如果不是看在他早已經改邪歸正的份上,她早就休了他了。
“你還愣在那裏幹什麼?還不快幫我把這身束手束腳的衣服脫了?”
“是,皇後娘娘。”擎天卑微得像是一個小仆人,不過他的手可沒有放過吃豆腐的機會。
“人家叫你脫衣服,你摸哪裏呀?”茯苓斥道。
“喂,你怎麼脫起了自己的衣服?”
“該死的,你想幹什麼?”
想幹什麼?當然是過他期盼已久的洞房花燭夜,擎天悶不吭聲地繼續“努力工作”。
十月初的天空,清澈而透明。天空顯得很高,也很藍。京城周邊的山上,樹葉開始變成紅色或者是黃色。一場秋雨過後,鮮嫩的蘑菇也開始露出頭來。
不知名的鳥雀在山林中飛翔,或是準備過冬,或是準備長途的遷徙。有著毛茸茸尾巴的鬆鼠正在樹下揀著鬆果,忽然一陣腳步聲驚走了膽小的它們。
“就是這裏了!”一個男聲朗聲說道。
“嗯,是不錯,不過好像離深山有一段距離。”一個清冷的女聲習慣地潑著冷水。
“可是對我們來說這裏就是深山了,你想想當時最小的倚天才不過五六歲,我們敢帶他進山嗎?”男人率性地席地而坐,卻不忘在坐好之後,替女人鋪上墊子。
“說得也是。”女人點了點頭。
“好久沒來了,這裏曾經是我們最愛流連的地方。”擎天回憶著那段逝去的青春歲月,隻是如今早已經物是人非了。
“這地方不錯,以後我們在京城呆膩了,可以常來這裏。”
“嗯,對了,你想不想吃烤魚,這裏有一種魚特別鮮嫩。”
“好啊,這次我要好好嚐一嚐你這位當朝天子的手藝。”茯苓笑著道。
“那你就在這裏等著,我去給你做天底下最好吃的烤魚。”擎天說完以後,便向一旁的溪流走去,很快便消失在草叢中。
茯苓無聊地拿出一本醫書,當成坊間的白話小說般讀著。在她的眼裏,那些旁人看來枯燥無味的醫理,才是世上最有趣的東西。
“誰?”一聲踩斷樹枝的聲音驚醒了她。
“是我。”一個一身秀才服的男子出現在她的麵前。
“清兒。”茯苓驚喜地喚道,她一直都很惦記著辦完昊天的後事後,就失去音信的清兒。
“秦大夫,沒有嚇到你吧。”清兒對自己的打擾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這裏是昊天常帶我來的地方,我想在走之前,好好看看這裏。”他向她解釋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沒有。”雖然做了皇後,她還是比較喜歡聽旁人叫她秦大夫,清兒的稱呼她受用得很。
“你說你要走,你要去哪裏?”茯苓注意到他隻背了一個小小的行襄。
“您還記得昊天給我的信嗎?”見茯苓點了點頭,清兒繼續說道,“他在信裏除了說他其實是愛我的之外……”清兒紅了紅臉,“他還說,他這一生,把太多的時間都浪費在了無意義的仇恨中,有許多想做的事情都沒有做到,他要我替他去完成。”
“他說他想看一看軒轅國廣大的疆土,他還想到他母親出生的地方看一看,他還想好好地為軒轅國做些事。對於這些事,我會一件一件地替他去完成。”
“是嗎?這麼說你現在是要去旅行了?”
“嗯。”清兒點了點頭,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我要和昊天一起去旅行。”他輕撫身上的錦襄,茯苓知道,那是昊天的一點兒骨灰。
“那你身上的錢夠嗎?”
“夠了,昊天把他所有的錢都留給了我,大概有幾十萬兩,所以說我現在是一個大富翁了。”清兒故作輕鬆地說道,天知道他多想用這些錢去換取和昊天相守的時光。
“那我祝你一路順風了。”
“好,秦大夫也要多多保重,咱們後會有期,過幾年我還會回來的。”清兒向她拱手道別。
“你也多多保重。”一股離愁湧上心頭,她和清兒的認識雖不長,但對他卻總有一種特殊的感情。
“沒想到他還記得這裏。”拎著一個魚簍,擎天從那邊的草叢中轉了過來。
“在他的心裏,大概也從沒忘記過你們那一段時光吧。”
幾年以後,清兒重回京城,而且參加了當年的科考,以優異的成績,成為軒轅國繼唐子敬之後,最年輕的狀元公。
在大殿上,軒轅擎天眼神複雜地望向這位狀元公。“你就是福建舉子,江清平?”
“是。”
“你的應考文章,字字珠璣,頗有見地,不知你師從何人?”
“晚生師從……一位已經故去的人,我的所有政見,都是由他一手教導的。”
“是嗎?那位已經故去的人沒能為國效勞,實在是莫大的憾事。”軒轅擎天歎道。
“皇上,如今有人能夠秉承他的遺誌,也是一件好事。”軒轅聞天說道。
“是啊,臣弟看這位狀元公頭角崢嶸,假以時日,定是國之棟梁,總算不枉那個人教他一場。”軒轅倚天說道。
“是嗎?那好,江清平,朕現在有三個缺,一個是翰林學士從五品,一個是縣令,雖然隻是從七品,但卻是一方的父母官。而且隻要你能管好一個縣,朕說不定會讓你管一個省,甚至更大的地方。”
“還有一個職位,雖然是正二品,但要遠赴西夷。朕馬上就要在西夷建督護府,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做第一任西夷督護。”
“下官願去西夷。”清兒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西夷。
“你可要考慮好,西夷與京城相隔萬裏,而且時常會有危險發生,你難道不怕嗎?”
“臣願往西夷。”
“好,朕便派你去西夷。”
尾聲
天還未亮,惠民堂藥鋪外就排起了長長的隊伍。裏麵有老有少,惟一相同的一點就是他們大多衣衫襤褸、身體病弱。
今天是當今皇後秦茯苓義診的日子,說起這位皇後,她已經成了軒轅國有史以來最受歡迎的國母。百姓對她的敬仰程度,遠遠超過了她的前任們。
經過了整整一天的忙碌,精疲力竭的秦茯苓決定不回皇宮,就在舊居過夜。
睡到半夜,一個黑影慢慢地接近了床榻,在確定她睡著了以後,輕歎一聲躺在她的身旁。
“色狼!”本該在床上酣睡的人兒,輕聲罵道。
“我這個色狼頂多隻對你色而已。”摟過她在婚後多年仍不見豐盈的身子,他歎息般地說道。
“你怎麼一個人來了,鴻兒呢?”茯苓問起他們已經十歲的兒子。
“他?有他的醫書陪就足夠了,咱們兩個消失多久他都不會在意。”這麼冷情,也不知道像誰。
“看來我後繼有人了。”茯苓在他的懷裏調整了一個較舒適的位置。
“可是我想要一個貼心孩兒的願望卻不知到何時才能實現,當初生的是女兒就好了。”軒轅擎天感歎道。
“你已經有一個女兒了……”
“你是指雪兒?她雖然很可愛,但畢竟是大皇兄家的,而且還是三代沒有女兒的軒轅家族中所有人的寶貝。”
“不,我是指這裏。”茯苓將他的手按向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
“真的?”擎天驚喜地低呼。
“當然是真的,這次我有感覺一定會是女兒。”
“真的嗎?我就要有一個女兒了?”擎天十年前曾經發作過一次的準爹爹緊張症,好像又有複發的跡象。
“擎天,這次不管生的是男是女,我都想叫他軒轅清。”說到這裏,茯苓又不由得傷感了起來。
“好吧。”擎天點了點頭。
就在一個月以前,西夷發生了內亂。奪權成功的西夷叛部,表麵上向軒轅國示好,暗中卻演練兵馬,準備進犯。
西夷督護江清平查覺了他們的動向,派副督護回京示警,自己則留在西夷,以穩住叛部。就在西夷與軒轅正式宣戰前,江清平被叛部處死。
江清平傳回的奏章中除了詳細說明西夷的蠢動之外,還有四個字:“求仁得仁”。
八個月後,軒轅國長公主出生,賜名軒轅清。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