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 為君奪,寧亂世(1 / 3)

血洗一族,於遊離在黑白規則、對錯邏輯外的唯憐閣而言,從來就是抬手彈指間的事。行事作風狠絕得一如邪道,然奉行“無利無力”的唯憐閣,除非有莫大利益的驅使,否則哪怕是手起刀落的功夫,也是嫌勞累的。因而唯憐閣在江湖上雖談不上正派,邪道亦非也,充其量就是個獨立而行的尚武聚眾。

雖不是愛生事的主,但若違逆了唯憐閣,那麼哪怕麵前的利益再大、阻力再大,也是不講情麵的狠絕,不留餘力的狠絕,因為唯憐閣很記仇。

背叛?陷害?冒充?那麼恭喜了,唯憐閣給你幾個選擇……

三個字:殺無赦;

兩個字:滅族;

一個字:死。

身為唯憐閣閣主,唯離兒比誰都清楚了解,也比誰都無權左右改變……隻因,唯憐閣的一閣之主,真的不必肩負什麼……

隻要保護好自己,有能力解決對外所有武力可以解決的問題,符合二者的閣主,基本就是合格的,甚至!隻要活得足夠長,任期足夠久,“優秀”二字也能輕易賦予之。

多麼簡單而又澀咧的標準啊!

隻是這次,唯離兒恐怕,今生要與“合格”二字無緣了……

“閣主!萬萬不可!你這樣做,衛主們會很生氣,後果也會很嚴重!”離思皺起的眉頭毫不掩飾她的不讚同,雖然說這是閣主的決定,下級不便幹涉,但一路上與唯離兒相處下來,她真的打從心底認可唯離兒——無論是對敵人的幹淨利落還是對下級的獎罰分明,無論是閣主涼薄的語氣、不夠硬朗的心腸或是彼此間友好的相處,一切都那麼對味,以至她會抑不住心底的親近,甚至想即使永遠沒有機會做下任閣主的衛主,也無所謂了!

本不該越矩的,離思苦笑,看來 “唯憐己身,外皆虛空”,自己是做不到了。

“我知道,但我有非這樣做不可的理由。離思、離行,你們不必參與……”唯離兒微笑著,她並沒指望她們會完全依照她的意願做事,也不在乎她們履行遵照與否,隻是……不願瞞著這兩個自己視作妹妹對待的孩子,終究,還是生了牽絆……

不是沒想過,如此冒險地將計劃說出來,也許會給自己之後的行動帶來毀滅性的後果,但看著眼前的離思、離行,唯離兒寧肯坦白告之,因為欺瞞自己付諸信任的人,大概也是很可悲的吧!不想再抑鬱著、偽裝著自己了……

絕非頭腦的任何一次發熱,她很清楚自己事後將要麵臨的處境,也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即將換來的結果,不願再自欺欺人罷了。

承認自己從來就不是能遵行“唯憐己身,外皆虛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無利無力,生死莫哀”二十四字閣旨的合格閣主,其實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丟掉過去一直兢兢戰戰地勉強著按眾人的期望過活,不願被遺棄、惟恐被遺棄的自己,那個因為害怕孤獨而一心求死的懦弱女孩……

如果這次,連保護所愛的勇氣都無法克服心底的最暗麵,那此生,怕是夜來夢回都會悔恨掉淚!管它值不值!如若甘心,用餘下的生命放任一次,又何妨呢?

思緒遊走間更堅定了唯離兒的想法,她不再惶然,秀美卻英氣的小臉上笑意盎然,身子從未有過的輕盈,幾乎是蹦跳著,她抬手輕拍了拍離思的肩膀,再略帶調皮地向離行眨了眨水靈眼眸,抿著唇笑:“你倆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

“閣主!”從唯離兒找離思二人談話到現下都一直沉默不語的離行,突然叫住了轉身欲走的她,童稚的聲音滿是堅定,唯離兒微詫回頭。

垂首的離行慢慢地抬起頭,一雙水眸爍爍然,美豔嬌麗的臉上盡是堅定,脆嫩童音此刻隻顯嚴肅:“閣主,我叫你一聲閣主,你就是我們的一閣之主!”

離行說完望向離思,打小一起玩耍到大的二人默契非常,兩人微笑著點頭,即刻一手按肩單膝跪下,這是唯憐閣的宣誓禮,二人臉含笑意齊語道:“離行、離思領命!”

今年寒冬未至,蘇州卻已下起很大的雪,厚重的棉衣皮襖紛紛出櫃披身,街上販道幾近空巷,偶有行人也是行跡匆匆,唯食府熱食湯燙生意火起,人煙密集在那處,卻是自然。倒是茶館的熱鬧,一年四季起伏都不甚明顯,因為那處,永遠不缺二字,話題。

“最近蘇州血雨腥風啊!”

“就是啊!”

“這世道,又死幾個……”

一個歎感即刻引得眾人附和,茶館瘦人肥衣者不少,一個個圍著火爐坐著,手捧冒著熱霧的茶碗,嗬著白氣搖頭晃腦、麵容肅然,交頭接耳細語不斷。

那被附和的人似有些地位來頭,抬起一手,雖然那手在臃腫的層層袖下僅能露出肥短的三根指頭,但並不妨礙他成功地讓話不間斷的各位停下口中忙活。

“這裏麵內情不少!”

“啊?”

“呀!”

神神秘秘的語氣及話裏頭的篤定果然又引得眾人一陣抽氣,見大家被他的話給詫住了,那人臉露得色,視角從一張張或屏氣或疑惑或好奇或打趣的臉上緩慢掃過,神色愈加緊張兮兮,卻先拋出一問:“你們沒人不知道唯憐閣吧?”

見眾人都點頭,那人才定定然含了口熱茶,潤喉一畢方道:“趙府和祁氏大宅最近鬧出的人命,和這唯憐閣大有關係!”

“嘿嘿,鄭老板哪聽的笑話啊,別像那官府,一沒抓著賊就說是唯憐閣幹的好事!”

“對啊!他們常借這推托詞,什麼案子一牽上唯憐閣就結了!”

“鄭老板範糊塗了吧?天氣這凍得也不至於啊!”

幾個人七嘴八舌,人多膽子大,平日不敢亂嚷嚷的此刻趁著口雜也不管不顧了。

“嗯哼”那鄭老板也不生氣,清了清喉嚨,又俯首吹了吹熱茶,溫吞地含了口潤喉後冷笑著說:“笑話!沒有實的東西在,我老鄭可不亂糊弄你們的!”

眾人見他那自信相,又想起他背後的那些線團來往——夫人娘家親裏有衙門的人,自家和趙府是合作商友,他家小兒和祁家二少又玩在一夥,不像是能胡說八道的關係啊!

“您知道點什麼,也好提醒提醒老弟們啊!”那諷他範糊塗的人立馬來了精神。

“對啊!對啊!”

“鄭老板可得細細詳說啊!”

“放心!我們可口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