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行望著岸上漸遠漸小的景設,嬌豔如芙的臉掛上了淡淡憂情,夕陽暖暖地罩在她的身上,綺麗霞仙一彎水之象便躍然眼前,一時竟分不清是誰的美麗增色了誰,誰又做了誰的布景襯托。
離思,你不會有事的!對吧?
“咳咳、咳!”船艙內飄來一陣咳嗽聲打斷了離行的憂思,她趕緊彎身鑽進了倉內,扶起草席軟榻上蒼白著臉的唯離兒,重病、昏迷加上在水裏泡了許久,此刻的唯離兒氣若遊絲,秀美的小臉上英氣不再,惹人愛惜甚是可憐。
“閣主,來!喝點薑茶驅驅寒會舒服點的。”
“咳咳!嗯……”屏著呼息一口喝完,她迷惘地轉頭打量四周,問:“這裏是?”
“我們遇襲了,離思善後,我在船娘處留了暗號給她。”隻是,不知道她還有沒有機會看到……憂慮再起。
“不要擔心,離思很機靈的……咳咳!”看出離行的擔憂,唯離兒溫言安慰道。
會心地笑笑,離行這才將事情始末說了一遍並開始分析:“這次埋伏我們的紅衣人似乎是昇劍派的人,雖然緋衫盟的特征才是一身紅衣,但他們一般都是單打獨鬥的,像這樣多至十幾人的劍隊陣是昇劍派的武功路數。他們如此打扮,要麼是想嫁禍於緋衫盟,要麼就是想混淆我們的注意和判斷。”
“又是冒充……”唯離兒沉思,回顧最近江湖上發生的種種,企圖在錯綜複雜的消息中篩出一些有用的,突然,她仿佛嗅出了當中的陰謀味兒,皺著眉頭蒼白著臉對離行說:“糟糕!閣裏怕是要出事了!”
要去唯憐閣,先要到揚州,但唯憐閣不在揚州。
如果不考慮“入,”而反向考慮“出,”那麼,還有什麼時候比跟蹤近段時間頻繁出入唯憐閣的影衛密線更容易找到唯憐閣的所在?退一萬步來說,即使這次事件不涉及祁繁,唯憐閣也會派出人前往蘇州拿下冒充者,祁繁這個因素,不過是加大了對方發現唯憐閣藏身地的可能!祁氏、趙家不過是他們的棋子,一個作為煙幕彈的替罪綿羊罷了!
離思前腳才出房間,對方後腳就殺來,看來跟蹤埋伏已久!會選擇此時出擊,隻怕是從大夫小二哥之流的口中得了我病重的消息,這才決定先一步解決掉我,隻是他們都沒想到,在我身邊侍候著的離行、離思,二人之實力並不弱……
思定,唯離兒將自己的一番思慮說給離行聽,二人立即決定動身回揚州。
借著水路趕了一段,又在上岸後連換了幾批快馬,二人不分晝夜馬不停蹄,五百五十多裏路愣是在次日最午時趕到了揚州。
可惜,二人還是晚了一步。
遠遠就望見唯憐閣方向的山頭一片火勢彌漫,粗長烏煙直指高空,空氣裏帶著一股燒焦味,隱約可聞的血腥讓二人忍不住對視,皆在對方的臉上看見了焦慮不安。
“閣主,我們先不要胡思亂想,按閣裏人享樂至上的自寵程度,怕是早就找好地方蹲著等敵人離開,應該不會傻傻地待在那讓人砍的!”離行一臉肯定地說。
唯離兒聞言也點了點頭,肯定地道:“唯憐己身,外皆虛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無利無力,生死莫哀!大家都遵照此旨,應該不會出什麼事!”
沒錯!往常閣裏人隻要事情沒礙著自己,沒損害到公共利益,隨你愛殺人還是愛放火……想怎樣都行!但如若關係到自身,那就不是可怖二字可以表達,不發飆則已,一發飆就……
“還我銀兩!”
唯離兒和離行聽到那熟悉的聲音,立馬向著聲源處趕去,兩人一前一後很快就在一條隱蔽的河灘溝裏看見了——唯一憫!
“憫衛主!”
“師傅!”
唯一憫此時正火大地用力踹著地上五條死屍,她抬頭看見唯離兒和離行,馬上換上笑眯眯的嘴臉說:“閣主呀?你白了好多啊!小行行也回來了?好像又漂亮了哦!”
唯離兒瞄了眼地上死狀甚慘的人,問:“這是?”
“不說還好,一說我就來氣!他們這些人,放火、搶劫在閣裏弄弄就好!我才把東西埋了沒一會,他們就趁我離開挖我的藏寶!幸虧我臨時想到要回頭作個記號什麼的,否則統統都被他們搬走了!竟敢打我私房錢的主意?真是找死!”說話時指了指地上的一個坑,裏麵果然埋著一個打開了的箱子,金光閃閃、寶光燦燦的金條珠寶在陽光下愈發迷人。
“其他人呢?”
“不知道,應該都跑光了吧?”無所謂地擺擺手,唯一憫又笑著說:“我在那邊有棟小木屋,平時睡懶覺用的,你們要不要一起喝杯茶水啊?不收錢哦!”
“憫衛主,”唯離兒蒼白的臉有了一絲羞紅,“我想回閣去看看,如果有人遇難正好可以趕上幫忙,你武功高強,不如和我們一起去吧?”
“是啊!師傅!”人家要陪閣主的說,有你就更放心了!
“別鬧我!”唯一憫依然嬉皮笑臉,但看著二人的眼神卻明確地寫著不讚同,“自己都照顧不好自己的人,唯憐閣不要!正好趁這個機會減點人口,你們還是管好自己吧!”想了想,又特意對唯離兒說:“閣主,尤其是你更不應該去,外麵那群人能找到唯憐閣,說明他們的意圖已不是簡單的複仇二字可概,既然不是你的職責範圍內,你就悠著點省省心!況且,閣裏人也不是好欺負的,像我就是一個例子了!”
言下之意是,你們真的不必多管閑事,等那些人折騰夠了,自然就會走人的了……
“我知道,”唯離兒蒼白的臉上升騰起幾縷生氣,她笑得極堅定極坦然:“也許我真的幫不上什麼忙,但假若有一個人需要我,那就夠了。”
突然就想起那抹青灰色的身影,心又開始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