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石崇秘寶(2 / 3)

“這樣才對,好了,我去啦!”就這樣,華嶽瀟灑地讓一群禁軍把他押走了,舉步從容,笑容有風,好像不是去坐牢,而是去見約好的美女。不過估計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後人會將他這一心血來潮的舉動,載入《宋史·忠義傳》,評價與許多名士並駕齊驅吧!

更沒有想到的是,此番落獄,非但不是災劫,甚至還是他一生中堪稱轉運的一件事。

韓侂胄當晚下令,以動搖軍心為名,削去華嶽武學生的學籍,押送建寧土牢監禁。至此,故事如畫卷一般展開。

大概是從慶元五年起,江湖中又開始流傳一個關於藏寶洞的秘密。

這批寶藏最早的主人是石崇,此人的奢華可以說是天上有地下無,以前有以後無,《世說新語》、《耕桑偶記》裏有記載的僅僅是總數的九牛一毛,當時晉武帝的舅舅王愷和石崇比富,王愷用糖水涮鍋,石崇就用蠟和絲絨燒鍋。王愷用名貴的中藥赤石脂塗牆,石崇就用花椒、香料製成泥漿塗牆。王愷出門在路兩旁用紫絲做成布幛四十裏;石崇就用錦緞做成布幛五十裏。王愷坐的轎子用十二個美女輪流抬;石崇就用二十四個。最後王愷拿著皇帝賜的一棵兩尺高的珊瑚樹去炫耀,被石崇隨手打爛,王愷勃然大怒,要皇帝外甥評理,石崇不屑一顧地讓人搬出家中所有珊瑚樹,小的也有三四尺,王愷當即頹坐在地,此後再也不敢尊大。

財不可露白,石崇最終死於八王之亂,繁華一世的金穀園漸漸荒涼,那批巨額財富也不知去了哪裏。

一直到晚唐,白州節度使郭常鳴偶然在當地人稱為雙角山的一個洞窟中,發現了許多稀世珍寶,其中一塊羊脂玉佩上鏤刻著“青奴玉珠”四字。白州雙角山曾是石崇寵姬、西晉名妓綠珠的家鄉,而石崇則生於青州,小名齊奴,這一青一白,一奴一珠,組合在一起,郭常鳴很快推測出當年的大致情形。石崇在失勢後料到自己早前的所作所為會招來橫禍,於是將家中大部分財富秘密轉移到寵姬綠珠的家鄉埋藏,以便在自己死後,她依然能過著衣食無憂的日子。哪知綠珠不肯獨活,先他一步殉情墜樓,這批巨額財富便一直不見天日,在深山中度過了漫漫幾近千年。

郭常鳴狂喜不已,打算招兵買馬奪取天下,可惜還沒將財寶搬出山洞,就被手下誅殺。

雙角山現世,消息不脛而走,多少人紅著眼來搶奪,此後五代十國,北宋遼金,世人就不曾停止過對它的追逐,然而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麼多年來,從沒聽說哪個成功了的。

開禧二年四月,宋金開戰前夕,相對於京城裏人人談論的北伐,江湖上則更關注。

聽說魔流教已經得到了,而且正為此內訌,教主在混亂中被殺,教眾分成了陰教陽教,正打得你死我活。如此鷸蚌相爭的大好機會,試問漁翁們怎麼能坐得住!

一時之間,各大門派成群結隊地趕往魔流教駐地昏山,唯恐落後一步。昏山是座大山,而且不乏高聳入雲的叢林、險惡的天塹山道、帶著致命毒素的蛇蠍蜘蛛、令人迷失方向的瘴霧……

盡管如此,大家還是像節日旅遊一樣,蜂擁而至,隻見昏山腳下比集市還熱鬧,簡直是摩肩接踵。

天色已晚,而且又下著大雨,客棧裏陸續來人投宿,這家溢香樓也不例外,每進來一個,掌櫃的就會抬頭瞄一眼,然後搖搖腦袋,歎口氣繼續撥算盤。

小二比較直接,先嘀咕一句:“多一個送死的!”然後換上一副笑臉,跑過去,“客官,住店呀?”

人真不少,小二忙得陀螺一樣,累得脾氣都上來了,當又一個人喚著“小二……”時,店小二沒好氣地扭頭丟出一句:“您等會兒!”

那是個白衣公子,年紀約莫二十出頭,滿目溫文,交襟中衣、對襟長袍,發間束著垂到腰際的白色長帶,在風中飛舞不停,衣服飾物不摻一絲雜色,卻有難以言喻的華麗感覺。

他聽到小二叫他等會,便立在門口屋簷下,轉過身去看著雨勢,真的等起來。

倒是小二,看傻了一會兒,反應過來後趕緊跑過去,“對不住,對不住了,您裏麵請!”

白衣公子這才走進來,桌子旁基本都坐著人,隻有拚湊著對付,小二挨個問過去,問到一個和尚,那和尚點一下頭,小二忙擦幹淨椅子,讓白衣公子坐下。

“您要吃什麼?”

“什麼都可以。”白衣公子不輕不重地回答,語速平緩,不帶任何感情,可是聽起來就是有種溫和的彬彬有禮的味道。

“好嘞。”小二吼,“竹子?竹子!打洗臉水!死哪了!”

不多會兒一個小姑娘從後麵出來,端著盆,她也就十二三歲,那盆很大,比她肩膀還寬,她端水的時候,上半身得略略往後仰,這樣才能夠跟那盆水的重量相對平衡。

“這兒!”小二招呼著,跟白衣公子說:“您先洗把臉。”

叫竹子的小姑娘經過一張桌子時,被桌角擋了一下,銅盆翻扣在地,她大半身被水濺濕了。

小二大叫:“你怎麼回事!這節骨眼上淨添亂!”

竹子比他還大聲地回答:“這張桌子剛才不是擺在這裏的!”說完蹲下身去拾還在嗡嗡打轉的銅盆。

“你——”

“沒關係。”白衣公子開口,“你們還有房間嗎?”

“這……沒有了,真不巧,您瞧,都住滿了……”這不是什麼需要道歉的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小二就是覺得無法拒絕他。

“沒關係。”白衣公子似乎什麼都能容忍,“那我在這裏坐一夜,可以嗎?”

“當然!當然!您隨便坐!如果不嫌棄,我的屋子可以收拾給您歇息,雖然比不上客房,但是總比大堂舒服些……”

“多謝,我坐在這裏就好。”這時竹子又打了一盆水送來,白衣公子道了謝,摸出些銅錢遞過去,大約十幾二十枚的樣子,對一個端茶送水的小丫頭來說,該是很豐厚的一筆,竹子卻不接,放下後轉身就走了。

小二忙伸手接過,“真對不起,待會我給她,您別怪罪,她眼睛看不見,不是成心的……”

“看不見?”白衣公子喃喃一句,若有所思地望去,竹子的背影已經消失在門邊。

飯菜由掌櫃親自下單,又親自端上來的,龍眼雞丁,合味四蔬,燒二冬和杜仲羊骨湯,還有一盅酒。

“這公子哥看起來真夠俊的,希望多活些日子吧,哎。”掌櫃想著想著放下菜色,“不然臨死前吃頓好的也行。”

白衣公子舉箸,沒有評價地吃完了所有的食物,卻滴酒不沾。

雨停了,月亮升起來,一部分留在大堂裏過夜的人們耐不住寂寞,開始交談。

“你上昏山?”

“是啊,你們也是?”

有人站起來,打了個飽嗝,開始發表宏論:“各位,魔流教貽害武林已久,如今得了,肯定要大興風浪,江湖無寧日矣!我們必須趁此機會將這些妖孽一網打盡,我建議我們大家組成一支隊伍,推舉一個領導人,有計劃、有組織地發起進攻!”

馬上就有人嗤笑,“裝什麼正經,你不是為了秘寶來的?老子沒空理他們,老子隻要錢。”

也有人附和:“我也是為了錢,不過我同意組隊伍這個提議,畢竟魔流教的老巢真的很難找,魔流教的老妖真的很難纏,唯有齊心合力先把他們滅了,才能好好地、安安生生地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