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事實證明,葉開的預測沒有一點錯,會議進行到了第七天,罵政府已經成為一種常態,盡管有些說辭和言論根本就缺乏必要的邏輯,但議員的聲音仍舊占據了整個會場,所有違抗這股聲音的人或事都被打上了大大的叉號,就像車印碾過的螳螂,再也發不出一點辯白之語。
議員們之所有敢這樣有恃無恐,除了人多勢眾外,還有一個你無法拒絕的理由:我們是愛國公民,我們代表民意,我們出謀劃策都是為了這個國家,有什麼錯?
不管有意無意,議員們抱著這種獨我無辜的心態,將徜徉在資政院裏的風潮越吹越歪,會議演變到了最後階段,幾乎形成了一個不成文的慣例,誰先質疑誰就是為國為民的勇士,誰罵的越狠誰就會贏得大家的掌聲,每每開會之時,一幫幫議員爭先恐後,大有明朝禦史抬棺諫的“風骨”。
也就是在這股風潮的驅使下,幾部法律草案先後難產,大案要案層出不窮,諸如河南巡撫的“印花稅案”,廣西巡撫“欺壓谘議局案“,在會場內爆出一個個的小浪潮,在議員和政府特派員的辯論中,後者幾乎清一色的被扔在人民的對立麵上,遭到了議員們的一致痛罵,隻好夾著尾巴默默無聲。
不得已會議時限一再拖延,幾天內未處理的議案越積越多,望著手上的會議進度表,身為資政院議長的溥倫簡直頭疼難忍,本來他也是一個開明立憲派,曾經遊覽歐美,對立憲製度的好處深信不疑,但坐在高處的議長席上,溥倫頭一次覺得這是一種多麼無形的煎熬。
這場會議已經不是他能主導的了。
身為議長的溥倫尚且如此,那作為幕後的掌權者載灃也多少有些焦慮,會場的風氣不可避免的傳到了他的耳中,除了焦慮外,一股濃厚的疑惑正縈繞著他,資政院不就是一個過渡機構嗎,怎麼竟幹起這些越權的事了?除了不能選舉內閣,修改憲法,比起真正的議會似乎也不缺什麼吧?
載灃想把它當成一個折中的花瓶,卻沒想到根本就是個火藥桶。
資政院和朝廷打起了嘴架,這和所有人的初衷都南轅北轍,悶了幾天後載灃不能再坐視不管了,他必須做些什麼,當然直接斥責議員顯然不現實,不過幸好手中還有正副議長這張牌,他告訴溥倫和主持會議的常務副議長,不能任由議員把議題帶偏,特別是不能越權,要他們嚴守議事秩序,必要時可以將某些帶頭人驅逐出場。
原本以為萬無一失,但結果卻令人難以置信,載灃的命令到了溥倫那兒卻行不通了,他這位皇族老侄並沒有遵旨照辦,而是委婉的拒絕了。
盡管在資政院裏受足了氣,但溥倫還是在奏折上回複道:“議員熱心愛國,本公身居虛位,不宜擅加侵擾,且議會與政府衝突歐美各國恒有,攝政王不足為病。”總之,溥倫扭過來吊過去就表達了一個意思:咱大清不是要立憲麼,那歐美什麼樣咱們就是什麼樣,議員要說話就任他們去吧,我受點罪沒關係,許下的立憲招牌可不能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