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紅潮直線上升。
捂著雙頰,她能感覺到溫度的升高。
老天,以前怎麼沒發現,那家夥的性感段數如此之高。
禍害,禍害,杜瓦是禍害。
這是何涵煙洗臉刷牙換衣服時,腦中唯一的字眼。
“小靚妹,買棵蘿卜回去燉湯喝吧?”
“這生菜是剛剛從田裏摘來的,你看你看,好水靈的,買一把回去炒著吃吧。”
咚咚咚!一隻脫光毛的雞被肢解得骨肉分離,很難想象血肉糊爛的樣子能煮一鍋好湯出來。
叭啦——叭啦!一條想跳龍門的魚被一雙戴著塑料手套的手捉住,按在砧板上準備去鱗去腮,一時魚血飛濺。
咯答——咯答答——母雞悲鳴,為自己即將成為下一個買家桌上的珍饈命運哀痛。
好吵的地方!
跳腳躍過一攤積水,何涵煙一口小籠湯包含在嘴裏忘了咽下。咦呀,真是髒,也不知那攤水泡過什麼動物的屍體,上麵還浮著一層灰白的油汙。順著那攤水望過去,豬肉攤老板揮舞的大刀閃著明亮刺眼的白光,而且毫無血痕,如果用來做殺人凶器,保證刑事化驗所查不出上麵曾經沾過豬血漿和豬血細胞。啊呀,肉攤老板居然敢用眼睛瞪她,信不信讓他歇業一星期去拘留室享受紫外光浴。
甩過頭,看到的一幕更讓她氣結。都已經是昨日黃花了,還在那兒閃著菜花眼引誘她的杜瓦。
“靚仔哥,我家的西芹好脆的,買兩把啦,算你便宜點。”熱情不減的菜花娘拉著杜瓦的手正吆喝,完全無視帥哥身後兩道惡狠狠的眼神。
“是嗎,好,我要兩把。”帥哥微微一笑,被菜花娘說動了心。
“小哥不如再看看洋蔥吧,個兒大又新鮮。”菜花娘收錢之餘,不忘推銷自己地攤上的洋蔥。
“不要了,我家涵煙不愛吃洋蔥。”搖搖頭,帥哥提著裝有兩斤西芹的塑料袋轉身,尋找身後亂竄的人影。本以為會看到皺著鼻子的苦瓜臉,沒想到卻是意外燦爛的笑臉,“看到什麼好笑的東西?”
方才明明吃過他做的愛心早餐卻仍要買一籠湯包解饞的女子,正咧著嘴站在他身後,眼睛因為喜悅染上一抹亮色,晶晶透透。
“吃包子。”
一口湯包塞滿嘴,溫度適當,一點不燙嘴。
“那麼高興?你剛才不是後悔和我一起來菜市嗎?”他明明記得她跳腳叫嚷後悔,後悔不該答應和他一起來買菜。
“我現在也在後悔。”看他一眼,她再咬一口湯包。一時心饞買的十個小籠湯包,起碼有七個進了杜瓦的肚子,她口裏含的是第二個,手裏提的隻剩一個。
她是很後悔,誰叫她昨晚被吻糊塗了,書上經常宣揚初吻是人生的難得經驗,應該多回味一下,她也就很不好意思地將杜瓦關在門外,一人獨自回味。偏偏那家夥在門外不停地敲門,嘴裏不知念些什麼,然後大聲問她好不好。
好好好,隻要他不敲門,讓她發熱的腦袋清靜清靜,她什麼都好。
果然不能相信喂飽了肚子的狼,隨便應好的結果……就是她被拐來菜市聞腥臭。
她極少進廚房,當然也沒機會逛菜市,最多在超市買些青瓜土豆。而今天……似乎是第一次陪杜瓦來買菜。
聞到不舒服的氣味,心情當然不會好。特別是看到1號攤賣青菜的小妹與杜瓦熟稔攀談,看到5號攤賣涼菜的大嬸熱情叫出“如花似玉”的女兒招呼杜瓦,看到16號檔的大叔稱完水果後又多加兩個給杜瓦……大叔的大方值得誇獎,她特地多給了一個笑容。其他那些小妹大嬸,管你長得像菜花還是玉米,最好老老實實做生意,別讓她抓到局裏去“關照”。
還有,那個菜花嬸嬸也不看看自己年方幾何了,居然敢亂吃杜瓦的豆腐。若不是手裏提著一袋湯包,她絕對來個過肩摔,摔她個七暈八素。
不用懷疑,她也真準備摔來試試的。最多背上警務人員濫用職權的壞名聲,她才不介意。
不過呢,杜瓦說“我家涵煙不愛吃洋蔥”呢!
嗬嗬,我家涵煙不愛吃洋蔥!
嗬嗬,我家涵煙指的不就是她嘛!
嗬嗬,很親密的稱呼哪!她喜歡。
嗬嗬,菜花嬸嬸看上去似乎也挺慈祥!她要尊敬老人。
最後一口包子塞進杜瓦嘴裏,何涵煙聞著腥臭,也沒那麼討厭了。
他們這樣真的算拍拖?
有哪對情侶第一次拍拖會上超市,還大包小包買的全是食物紙巾洗潔劑,像七老八十的金婚老伴一樣。
“杜瓦,你真的答應做我男朋友,讓我追?”盯著越堆越高的購物車,何涵煙心生懷疑。
手裏拈著一瓶鮑魚汁,杜瓦一臉微笑回望她。
他隻答應做她的男朋友,可沒答應讓她追。
和她一起生活,似乎沒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發生。自從三年前解決掉來自宙外星係的追捕者後,他已經完全像個地球人……地球男人了。吃地球的食物,穿地球的紡織物,看地球的電視,上地球的網,欣賞地球的美女……除非引動能量波,否則他不會渾身骨頭痛。
這顆藍色的惑星,默默地保護著生長繁衍在它身體上的人們,根本不容外來侵略的存在。
為什麼生存在這顆行星上的人們,總愛幻想來自外太空的侵略呢?奇形怪狀的火星人、先進的飛碟技術、破壞力超強的神秘武器,真的存在於外太空?
根本不存在,也根本沒有生物能夠侵略這顆幽藍而充滿生機的惑星。它強大的吸力,不僅是保護生存其上的生物,也為自己撐開了一把強勁有力的保護傘。
沒有生物願意傷害這顆藍色的惑星,沒有,包括他。
在這兒生活,也蠻愜意。至少,杜瓦對目前的安寧生活感到滿意,不必時時擔心星際引力平衡,不必擔心宇宙垃圾造成的危害,也不必天天守著空蕩蕩的射手星雲團像狗一樣。
真的,他過得很輕鬆,完全沒有壓力。
一,他沒什麼大誌願,不會去做暗夜魔刹或黑道教父,把自己弄得髒兮兮兼神經兮兮。
二,他沒什麼金錢欲望,不會賺大堆的金錢惹人覬覦。
三,他沒什麼權勢野心,討厭領著一大堆人在屁股後麵轉,還得肩負一幹人等的生計問題。
四,他也沒什麼色心,不是一天三餐離不開女人的花花公子,不敢自詡情聖花蝴蝶。有些個地球人很喜歡把自己比成動物,讓他難以理解。
基本上,每天能聽到涵煙的聲音,看到涵煙偶爾撒嬌流露的微笑,他就已經很滿足了。絕對不敢色迷迷地欣賞其他美女,否則,涵煙絕對會再次將他從二十六樓掀下去,可能還會順手丟個花盆,讓他腹背受敵。
他並不覺得做男朋友和做男傭有何差別。無論何種身份,兩人仍和以前一樣,沒有變化。
所以,他不想做涵煙的男朋友,真的真的不想。他不過想……
“好痛。”耳朵傳來的疼痛喚回他不小心的閃神。
“別以為傻笑就能混過關。你最好坦白從寬,到底是做,還是不做?”何涵煙拉著他的耳垂,額上畫著五道黑線。除了兩天前那晚的吻,他們哪裏像情侶。
“做什麼呀,傻涵煙?”將她圈在購物車和他的雙臂間,杜瓦莞爾。她總愛在他麵前流露孩子的稚氣。
“做我男朋友。”她嗔嚷,倒退著推車。
“我已經答應了。”禁不住她毫無心機的引誘。
“什麼時候答應的?騙人!”啊,竟然又丟了一包加碘鹽進購物車,完全不把她當一回事。放開他的耳朵,她負氣轉身。
“在……”拉住車柄環她在懷中,噙著一抹寵愛的笑,他低頭悄聲道,“吻你的時候。”
啊?詫異回頭,雙唇正好擦過他貼在耳邊的唇,一陣燥熱如電流傳遍全身。
親到了親到了,這次是她主動的?何涵煙愣了愣,飛快調轉頭,試圖掩飾眼中的……羞澀?
杜瓦相信,這次他絕對沒看錯,涵煙眼中閃爍的正是她一向少有的情緒。
嗬,任誰看到他們推車購物的親密,都會認為兩人若非夫妻便是情侶。隻有這個傻丫頭,猶自在那兒使勁強調他必須“做她的男朋友”。
“我們……去別處看看。”加快腳步推車,何涵煙不理會身後人開懷的低笑,向來平靜的臉第一次紅成關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