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章 雲開月明(3 / 3)

許老搖了搖頭,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自懷中掏出一個瓷瓶,丟給他,“給她服下就行。”

沈君遙拿著藥,有幾分猶豫。雖說師父的醫術超凡,可是想到上官婉兒的話,他心中還是有幾分忐忑。

“不相信我?”許老似笑非笑。

“徒兒不敢。”沈君遙心中一凜,是了,他怎麼能夠懷疑師父呢?而且,師父與憶君關係匪淺,又怎麼可能會隨便用藥呢?

毓敏望著這一室之人,似乎都因為那個枯瘦老頭的到來而徹底放鬆下來,心下慌亂,便使了個眼色給身後那名獨眼男子,叫他乘機將那瓶藥給搶過來。另一邊又似毫無顧忌地說道:“幾位還真是容易輕信他人,有關越無恒前輩的事情,本王也是知道幾分的。據聞越前輩貌比潘安,乃世所罕見的美男子,又怎會變成這副模樣?”

“三皇兄,你也不必故意擾亂我們的心神。”毓瑾搖搖頭,身形一晃,正好便阻住了欲要動手搶藥的那名獨眼男子。

但令他意外的是,僅僅一個對掌,他便已承受不住,口中鮮血上湧,勉強忍住,還是倒退了三步,目中不由露出愕然之色。

獨眼男子沒有多理會他,將他逼退後,便直接往沈君遙而去。

“怎麼,原來你還可以發力嗎?”許老笑笑地望著他,一指輕點,“倒!”

這一個字吐出,令眾人皆十分意外,擁有著極高武藝的那名男子竟然就這麼倒下,昏睡了過去。

“果然還是有問題。”這個枯瘦老頭出現的時候,他便想起了一個月前曾見過他一麵,心下就有點忐忑,沒想到真的出了問題。

不過他並沒有驚慌,他身份非比尋常,即便事情暴露,這幾人也不敢將他如何。而有關此事的證據,他早已銷毀得一幹二淨了。

“紅鈺姑娘,麻煩你可以將藥喂憶君吃下嗎?”沈君遙拿著手中的藥,正要倒出,卻在目光觸到懷中人兒麵上的輕紗時,頓住了。反而轉過頭來,詢問著自方才便一直無聲哭泣著的紅鈺。

此話一出,除了毓敏,在場還清醒的其他人都有點詫異地望向了沈君遙。

麵對眾人的詫異詢問目光,他淡淡開口:“憶君還沒有同意讓我見到她的真容。”

眾人頓時恍然,同時也為了這個男子的心意感動著。這個邪魅狂妄的男子,何時竟會如此在意這種事情了呢?恐怕,也隻是因為有關那個一襲白衣月華無雙的女子吧!

“嗯。”紅鈺輕點了點頭,已停止了哭泣。雖然還是有點擔心,但更多的卻是為了憶君能得如此男子的真心相待而高興。

她以自己的身子將憶君掩住,其他人也很有默契地移開了目光,即便是很渴望可以見到她麵容的沈君遙及洛維。

“那麼,現在,三王爺,該解決一下你的事情了。”沈君遙緩緩開口,目光不複望著憶君時的溫柔,綠眸如同從九幽地獄而來的閻王般無情冷冽。

毓敏有些陰狠地笑著,“今日是你們贏了,可惜!可恨!”

他瞪著那個枯瘦的老頭,他的全副心血,便是敗在這個人的手上!

“何必呢?三皇兄,其實如果憶君想擺脫這個局,那麼早在三個月前,她便會真正消失在那場火災之中了。”毓瑾低歎道。

毓敏愣住,有些難以置信。

“我知道你很難相信,畢竟你很精心地在策劃這個局。”但是,不得不說如果沒有憶君在那裏瞎搗騰,事情絕對不會變得如今日這般複雜。

“毓瑾,你不介意我廢了他吧?”沈君遙緩緩地開口。

豈料,回答的不是毓瑾,而是那個一直若有所思地看著的許老,“我介意。”

“師父?!”沈君遙愕然。

許老淡然掃他一眼,突然站起來,手上連點身上幾大穴位,隻聽得一陣骨頭錯動之聲響起,原本枯瘦的老者身形竟平白高大了幾分,雖還是顯得很瘦,但明顯不再如原來那般虛弱無力。然後他抬起手,將麵上的人皮麵具也撕了下來,露出一張帶點蒼白但明顯十分俊美的男子麵孔來。

竟,與七王爺毓瑾有幾分相似!

“二皇叔?!”

“二皇叔?!”

“二爺?!”

明顯驚愕的三聲呼喊從毓敏、毓瑾和紅鈺口中發出。也同時驚住了其他四人。

怎麼,這個在江湖上留下赫赫威名的流影堡上任堡主越無恒越大俠,竟然還是當今聖上的弟弟嗎?

“毓敏,你這回太亂來了。”恢複真麵目的越無恒沒有理會他們的驚訝,隻是淡然對著突然麵色變得一片慘白的毓敏道,“本來,你可以成功的,可惜了!”

“二皇叔,我,我……”毓敏本來沒有太在意,因為即便毓瑾在這裏,可他一向在父皇麵前不受寵,說的話也沒什麼地位。可是……這個,他隻在小時候匆匆看過一眼,而這些年來消失無蹤的二皇叔,聽說,父皇和這個弟弟的感情特別好。

而他,是沈君遙及蘭憶君的師父!

“沒有什麼好解釋的,跟我去見皇兄吧!”越無恒搖了搖頭,有些惋惜地看著他。突然,麵色一變,手下快速地一點,便見毓敏以極怪異的姿勢定在了地上。

“真的是,不該啊!”越無恒似在歎惋他的心性竟變得如此陰狠。

說罷,他揮了揮手,“好了,我帶他去見皇兄,那個男子武功極厲害,你們恐怕都不是他的對手。他的昏迷狀態大概會保持十二個時辰,你們好自為之吧!還有勸憶君一句……叫她不要再亂來了。”

然後,提起毓敏的衣領,便要離開。

從震驚中恢複過來的沈君遙見他要離開,想到憶君如此千方百計想必就是要引師父出來,便要開口喚住,一聲有點虛弱的呼喊傳出:“師父。”

回眸,便見蘭憶君緩緩地睜開了眸,而她麵上的輕紗,紅鈺在為她服下藥後,便幫她戴上了。

越無恒腳下一頓,沒有想到她竟這麼快就醒了,但還是不打算停住腳步。

蘭憶君的眸中閃過無奈,隻好輕喚:“爹。”

爹?!

愣住的不僅是沈君遙、毓瑾一行人,還有那個淡定無波的男子,甚至可以說大概他的震驚應該是最大的。因為,他手中的毓敏被他很不客氣地“丟”到了地上。

尾聲

“……所以,這就是你會順著毓敏的心意踏入這個局中的原因?”琉璃小閣,憶君所住的房間內,沈君遙和蘭憶君相對而坐。

蘭憶君點點頭,依舊是白衣輕紗,“是啊。爹和娘當初產生了很大的誤會。當初,爹遭到暗殺摔下山崖,而在山崖下正巧找到一具辨不清麵容的男屍,其旁還有娘交給爹的定情信物,所以,娘以為爹死了。

“傷心過度的娘呢,本來就打算為爹殉情,可是竟然發現自己懷了我。而聞訊趕來的大伯也正巧知道了,為保住娘的名節,同時也是照顧亡弟的愛人和女兒,便打算迎娶娘。

“結果,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麼。總之,大難不死帶傷趕回來見娘的爹就這麼誤會了,以為娘和大伯互許衷情,還有了我。於是,黯然離去。”

“那,師母怎會嫁到尹家呢?”沈君遙疑惑地詢問。

“皇室是非多,那時候爹會遭到追殺,便是因為他幫著當時身為太子的大伯。所以說,大伯身邊更不安全。而娘的肚子等不得,他們便挑上了尹家。”蘭憶君也很有耐心地回答,“所以,娘嫁到尹家是一場交易,而這件事,當初隻有大伯、娘和尹老爺知情。”

“哦?”沈君遙挑眉,“那,你什麼時候清楚師父的多重身份的?”

“他從我八歲那年就開始教導我了,並且陸續將八駿送到了我身邊。流影堡堡主的身份是他自己告訴我的,說我如果有困難,就去那裏找他。而至於,他是我爹的身份……”蘭憶君眼中閃過笑意,“算他倒黴啦,我十四那年,有一天晚上來看我的時候正巧撞上了大伯。”

“……”這確實夠讓人無語的,又有些感歎,“不過,這麼多年來,師父沒有懷疑過嗎?而且,皇上沒有‘負責’,他也沒有質疑過嗎?”

“有啊!”蘭憶君從善如流地點點頭,“他們當晚就打了一架,但是最後結果好像是爹非常生氣地離開了,留下他還沒來得及教完我的秘籍,一消失,就是六年……”

六年?!沈君遙恍然,這麼說來,六年前師父突然丟下堡中事務消失無蹤,也是因為這件事囉?

“然後,見師父不可能自己出現,你就一手策劃了今天這場陰謀。”沈君遙接著她的話道。有些怨怪她的同時,又為了她而心疼著。

她是為了母親吧。

“娘這些年來,夠苦了。”她悠悠地說著,能解開這個誤會,幫到娘,是她自從知道這件事以後的最大心願。

可惜,身上的重擔,一拖就是六年。

沈君遙望著她,心為這個無雙的女子悸動著。她或許對旁人無情漠視,但對於身邊真心對待她的人她也會回報更多的真心。

“你做的,已經夠好了。”

蘭憶君的眸對上他的。她褐眸茶晶,他綠眸竹濤,當一切塵埃落定以後,他與她,也該有個了結了。

“憶君,你的事情都已經解決了吧?”

蘭憶君綻出微笑,褐眸澄澈,手輕碰了一下桌腳。在他驚訝的綠眸下,她望著那個緩緩在牆壁上出現的暗門,聲音清淡縹緲:“君遙,不知有沒有興趣從地道走到流影堡去?”

沈君遙轉眸,望進她宛如茶晶般的褐眸,微風輕拂,綠竹輕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