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遙搖搖頭,“她突然便昏了過去,我也不知為何。”
此時,他開始痛恨自己為何當初不願習醫,落得如今束手無策。
“大師。”沈君遙望見走進來的無上大師一行人,“大師,您看……”
“阿彌陀佛。”無上大師上前,托起蘭憶君的手腕,把脈仔細察看,良久,輕歎了一聲,“可惜!可惜!沈施主,請恕老衲無能為力。”
沈君遙看無上大師如此久都未回答,早有預料,此時還是受到了打擊,“大師……”
“蘭施主乃是中毒,此毒天下罕見,老衲不能辨出。”無上大師還是一貫的淡然,即便碰到此種情境,還是麵容沉靜,“不過,按照脈象來看,恐怕不出一個時辰,蘭施主便會有生命危險。”
“憶君!”紅鈺堅持了許久,終於還是在此時落下了淚,一張臉更顯蒼白。
毓瑾在他身後抱住她,強自鎮定地安慰著,“相信她。”
他實在不相信,她會這麼輕易就將自己的命給玩沒了。
沈君遙的臉色也不比紅鈺好到哪裏去,“那,大師可有方法暫緩?”
“恕老衲無能為力。”無上大師搖搖頭,他尚不能辨出乃何種毒藥,縱有方法,也不敢輕易嚐試。
沈君遙聽後,凝視著蘭憶君蒼白的額際,“憶君,你說過會一切小心的。”
他其實有預感,這事情是她一手策劃,可是到了如今,他卻沒有了把握。她將八駿遣走,一個人獨力承擔著肩上的重任,如今,他該怎麼做呢?
“我這裏有顆能解百毒的丹藥,不如……”沈君遙轉眸,望見洛維不知何時站到了他身側。他此時也是無比的憂心,但盡管如此,他卻隻是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瓷瓶,遞給沈君遙。
他心中的百般流轉,在場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幾分,此刻也沒有心思去管。
沈君遙接過,便要將藥丸倒出。雖然不知是否有效,此時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沈大哥,最好還是不要,我……知道這個藥。”一直與翟翊在一旁沉默著的上官婉兒此時猶豫著開了口。
沈君遙一聽,忙抬起頭,“你知道,那麼如何解?”
上官婉兒後退了一步,有些猶豫地望了望身後的翟翊,她實在不忍說出答案。翟翊似是明白她究竟在憂心什麼,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說出來。此時,任何一個消息可能都會取得意想不到的作用。
“此藥若我所料不差,大概是冰魄。”上官婉兒在翟翊的鼓勵下還是說了出來,“沈大哥應該可以感覺到蘭姐姐的身體變得一片冰冷。”
沈君遙點點頭,確實如此,他的心中也不由升起希望。
但是上官婉兒接下來的話卻將他又一次打入了穀底,“冰魄是一種很奇特的毒藥,若是普通人服了什麼事也沒有。即便是習武之人服了,若不妄動真氣,也不會有事。但是,如果頻繁與人交手,達到一個臨界值,那麼……就會陷入昏迷,並且身體一片冰冷,然後一個時辰後,就會……
她說不下去了,沈君遙也沒有讓她說下去,“那麼,怎麼解?”
“此藥配方複雜多變,除非找到製藥人,否則……無藥可解。”她說完,一直紅著的眼眶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翟翊將她的頭按入懷中,輕拍著她的背,安慰著她。不過她也知道事情緊急,所以還是強撐著,繼續說道,“而且,若中此毒,除開此藥的解藥,切不可再服其他的解毒藥,否則,便會立即……”
他沒有說完,但在場的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沈兄。”一邊安慰上官婉兒,翟翊一邊望向沈君遙,“蘭小姐不會輕易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你應該知道什麼才是。”
沈君遙點點頭,向他投出一個感謝的笑容,然後把手中的藥遞還給洛維,“洛侯爺,謝謝你的好意,不過……”
“不用多說了。”洛維搖搖頭,滿是苦澀。原來,即便到這種時候,他都連一點忙都幫不上。
有些感歎,但沈君遙還是沒有多說,這個時候,也沒有時間讓他多說。他轉頭,望向一直到現在都默然不語站在門口的毓敏,“三王爺,你想要什麼?”
本來便有些懷疑的沈君遙,在聽到上官婉兒的話後,更加確定了心中的懷疑。當初,刀門主提出要進行擂台比武,便應是他的主意,而所為的,也就是這個吧?這麼看來,中毒的時間也就是那次在西城碰到他之時吧?而那時,那毒中應該還摻雜了其他東西,讓他們逼出表麵的毒藥想必隻是障眼法。
雖說這話有點出人意料,但在場的,除了翟翊和上官婉兒,其他人卻都沒有什麼意外之色。
“看起來,我的計謀還真是失敗了,都沒什麼人覺得意外。”毓敏聳了聳肩,身後是那個獨眼的男子。
“你的計謀沒什麼失敗的,因為她自願走了進去。”毓瑾開口,雖不掩憂心,但卻很鎮定,“說吧,你的條件是什麼?”
毓敏有些詫異,“怎麼,你竟然可以為紅鈺做到這個程度嗎?”
毓瑾搖搖頭,歎了口氣,“三皇兄,其實你什麼都不知道。”
這一句話讓本來有些得意的毓敏麵色霎時陰沉起來,他最討厭的便是他這種口氣。明明比他小,明明就不受寵,但是偏偏總是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讓人非常討厭!
“但是,我贏了不是嗎?”
“沒錯。”雖然不願承認,但在這一點上確實是。即便在出事以後,他們不會意外是他動的手,但是,卻還是沒有預料到他的行動,“所以,我才問你,你想要什麼?”
“我要什麼?本來是要無名山莊的。但是,”毓敏嗤笑了一聲,望了望昏迷不醒的蘭憶君,“她夠絕,直接離開無名山莊,把一切權力都移交給尹落羽。而且,那個小子還真不是個簡單角色!”
“所以,你現在是懷恨在心,隻想置她於死地嗎?”問這話的是沈君遙。
“當然不,費這麼大番工夫自然要得到足夠的回報才行。”他自信地搖著頭,“何況,現在二位這麼緊張,我又怎能辜負你們的期望呢。”
沈君遙凝眉,“在場的都是江湖上舉足輕重的人物,你如此自信?”
“各位認為在下既然能拿出冰魄這等令你們束手無策的毒藥,難道就拿不出其他的嗎?”此話一出,在場眾人臉色皆是一變。
“不過幾位都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我也不為難幾位。”毓敏側身,讓出一直被他擋住的大門,“除了沈君遙和毓瑾外,其他人都可以離開了,當然前提是不會將方才發生的事說出去。我相信以幾位的人品,一旦許下諾言,就不會輕易毀諾的。”
這話很明顯地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因為沒有一個人離開,甚至沒有一個人猶豫著想要離開。
“無上大師、翟盟主、上官姑娘,三位不必在此涉險,可先行離去。”毓瑾勉強笑著對三人道。
“你……”無上大師和翟翊隻是若有所思,上官婉兒卻是不依了。
似是知曉他們在想些什麼,毓瑾馬上解釋道:“不是在下信不過三位,實是因為接下來要處理的大概是家務事。”
所以,不方便他們涉入嗎?上官婉兒還欲再說些什麼,卻被翟翊製止了,“既然如此,那麼在下與婉兒先告辭了。”
“老衲也先行一步。”無上大師宣了一聲佛號,帶著身後兩個小沙彌與翟翊二人一同離開了。
“洛維。”毓瑾有些無奈地妄想那個明顯不可能離開的年輕男子,“你……”
洛維抬手,“什麼也不用說了,我是不會離開的。”
雖然,或許即便他留在這裏,也是什麼忙都幫不上。或者說,是某人絕對不會讓他幫上忙,但至少,他要確定她的安危。
“我知道。”毓瑾點點頭,所以他並沒有打著勸說他的主意,隻是終還是想讓他離開啊!
沈君遙見該離開的人都離開了,望向毓敏,“說吧,你要什麼?”
“你們都是聰明人,不會不知道我要什麼。”
幾人沉下臉,他們當然知道他要什麼,可是,他要的話,真的就能給嗎?沈君遙皺著眉望向懷中的憶君,為了憶君,他確實什麼都可以付出,什麼都可以不顧。可是,他望了望洛維和毓瑾,他們,也可以嗎?
“我……”洛維正要開口答應,卻倏地被打斷。
“師父!”
眾人皆是一愣,望向開口叫出這一聲的歐陽柳,再循著他的視線望向那個不知何時站在窗口的枯瘦老頭。
師父?流影堡副堡主的師父是誰?那個,曾經叱吒武林的人?可是,怎會是這樣一個看來普通無比的老頭呢?
“歐陽柳,你不用故弄玄虛。世人皆知流影堡上任堡主自六年前便消失無蹤了,又怎會出現在這裏?”毓敏心中自是沒有這麼篤定,畢竟那個人雖然消失無蹤,但並不代表他已經去世了。而想到刀門主那日說蘭憶君與沈君遙的劍法同出一套,不會……他,也正好是蘭憶君的師父吧?所以說,邪月之劍的事情搞得這麼大,便,連他也引來了?
歐陽柳與南宮瑾對視一眼,卻是再沒有了先前的擔憂,反而恢複成一派輕鬆的神情。
沈君遙和毓瑾凝視著那個老頭,麵上都是一片深思。
難道,他就是憶君弄出這般事情的目的所在嗎?
“怎麼,不相信我是你師父?”枯瘦的老頭許老嗓音依舊沙啞,調侃似的問著若有所思的沈君遙。
“請師父先為憶君解毒。”沈君遙將蘭憶君抱到許老麵前。
他怎麼可能不信呢?若說當時還在比武擂台那裏時,他還有幾分懷疑,而此刻,自是全然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