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這個星期的第六束鬱金香了。”李韻琳將花放在袁婧的辦公桌上,“還是和以往幾束一樣沒有卡片,快遞公司那兒也沒有任何信息。”
“那就和往常一樣處理吧。”袁婧投給韻琳一個“你明白怎麼處理”的笑容。
李韻琳回以“OK”的手勢,抱著花退出袁婧的辦公室,“看來又要便宜外麵那群單身漢了。”
“阿婧,你知道黃色鬱金香的花語嗎?”
袁婧停下手頭的工作,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己美麗的秘書將如何語出驚人。
李韻琳神秘一笑,“絕望中的希望。”
袁婧會心一笑,“我知道。”
走出仍然燈火通明的辦公大樓,走進一片華燈初上的夜景。袁婧不是沒有錢買車,她也手持駕照,但她更享受步行帶來的快樂。工作時有公務用車,必要時滿街的公車和出租車可以帶她到任何一個熟悉或者陌生的地點。駕馭車輛雖然可以帶來風馳電掣的感覺,但永遠隻是和機器打交道,眼前一切景象都要透過一塊厚厚的擋風玻璃。
今夜的風有些猛烈,聽說冷空氣要南下。袁婧將大衣的紐扣都係上,抵擋一陣陣的寒風。街上的行人都步履匆匆,即使滿街燈火輝煌,但他們還是要趕往心中的那一站燈火。冬日裏,情侶們互相依偎,女孩子將手伸進男朋友的大衣口袋,男孩子將女孩子的手提帶提在手上,寧願自己的手凍得通紅。袁婧為他們的甜蜜而祝福,看著他們的幸福,她的腳步也輕盈許多。
“嘟嘟。”一片車燈打在她的身上,一輛藍色積架跑車停在她的身邊。
“阿婧。”杜文翰下車將一束黃色鬱金香遞到她的麵前。
“有什麼事嗎?”雙手依然插在大衣口袋中。
杜文翰尷尬地將花垂下,“能賞臉一起晚飯嗎?”
“對不起,我沒興趣。”她回答得決絕,“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
看著她從身邊越過,杜文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阿婧,給我個機會。”
“請你放手。”袁婧的口氣冷漠中透著堅定。
“你是在害怕嗎?你相信我,我不會再做傷害你的事了。”
袁婧使勁掙脫著卻發現徒勞無功,“杜先生,如果你一定要這麼認為的話,我也無話可說。就算我對你害怕得不得了,行了吧?你可以讓我走了嗎?”
“阿婧,你別這樣,我知道自己錯了。”
“你放手,你簡直莫名其妙!”
“你們兩個在幹什麼?”一名巡邏警察的加入,使得袁婧得以甩開杜文翰的手。
“這是你們的車?”警察指著那輛積架,“你們知不知道這裏不能停車?”
“警察先生,這不是我的車,這裏的事也和我沒有關係。我可以走了嗎?”袁婧倨傲的態度讓警察都為之一愣。
“對不起,警察先生,我女朋友在和我鬧別扭。我們馬上就把車開走。”杜文翰一把摟上袁婧的腰。
“你幹什麼?”袁婧雙目圓睜。
“阿婧,我知道我錯了,你再給我次機會。”
“好了,好了。”警察不耐煩地揮手,似乎這種情況他見得多了,“你們趕快把車開走,如果還要在這裏鬧的話,就請你們到警局把話講清楚。”
“你……”麵對這麼妄下判斷的警察,袁婧也無可奈何。
“有什麼話我們上了車再說,好不好?”杜文翰輕聲道。
袁婧的視線在杜文翰和警察之間遊走,歎了口氣後不甘願地登上杜文翰的跑車。
杜文翰上車後發動引擎急馳而去,空留警察先生還在原地嘀咕:“這些有錢人就是喜歡吃飽了飯瞎折騰。”
“是不是我陪你吃了這頓飯,你就不會再來騷擾我?”袁婧努力壓抑著怒火。
“阿婧,我從不想對你造成困擾。”杜文翰的眼神看來真摯無比。
袁婧冷冷一笑,“我所指的當然包括你的花。”
“喜歡我的花嗎?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黃色鬱金香了。”
“是嗎?”袁婧的回答毫無感情。
杜文翰有些失望地不再言語,他本來希望能夠借助昔日的感情來重新贏得佳人,不過似乎她並不想重溫過去。不過,他對自己今天的安排有信心,他相信自己還是能像從前一樣擄獲袁婧的芳心的。
“又過橋又高架的,你的餐廳不會太偏僻吧?我怕打車回家不方便。”袁婧的不耐煩全都表現在臉上。
“晚飯後當然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叫車就好。”
對於她的拒絕,他不免還是有些失望的,隱隱還有一絲怒氣,很久沒有人如此挑戰他的極限了。
“到了。”杜文翰紳士地拉開車門請她下車,“希望你會喜歡這裏。”
袁婧不明白他溢於言表的得意代表著什麼,但當她踏下車門的那一瞬便愣住了。她明白這樣會讓這個男人很得意,但是她無法壓抑自己的情緒。
眼前全透明的玻璃建築像是散發著光芒的瑰麗水晶宮(我要建一個餐館,它的四周是玻璃,能夠一望無遺。)。
餐館的正門上是用楷體書寫的“渡緣”。(餐館的名字一定要起我們名字的諧音,叫什麼我還沒想好,留給你好了。)。
門前一大片鬱鬱蔥蔥的是黃色鬱金香(門前一定要栽我最喜歡的黃色鬱金香,因為它永不言棄的花語“絕望中的希望”。)。
隨著杜文翰走進餐館,袁婧就像個亦步亦趨的木偶,或者是初進神秘園的愛麗絲,每一步都那麼不真實。
服務員拉開大門,一陣梔子花的香氣彌漫其間。(我一定要用梔子花的清香劑,讓每個顧客一進門就可以聞到這種“家”的味道。)
小提琴的弦已經架上,悠揚而熟悉的曲聲令她心驚,女歌手已經緩緩走上了台前。
“愛就愛就心甘情願,總是難忘現在和以前,誰是誰非都不要虧欠,全心全意天天年年。愛就好像曇花兒一現,稍縱就會消失不見,幸福在一線之間,有苦澀才有甘甜。你甘願就不能自顧尊嚴。委屈在所難免,千萬不要躊躇不前。想他,想他就去吧。是緣,沒有人可以改變。走吧,跟他海角天涯。是緣,就會完完全全,生生世世,永永遠遠。”
袁婧的淚奪出了眼眶,一切都那麼似幻似真。她還記得從前自己的那個夢想:“一定要有個古典長相的女孩在我們的餐館裏吟唱陳淑樺的《生生世世》,我才不管別人是不是笑我老土呢。”
杜文翰把她引到中間的一張桌子落座,侍者推來一輛花車,滿車的黃色鬱金香。他從其中抽出卡片交給她,袁婧遲疑著接過,上麵的字跡她認得。
“輸了你,贏了世界又如何。”
是她喜歡的一首歌名,她的淚落得更凶。
杜文翰看著袁婧掉淚,溫柔的臉上顯出一絲得意。所有的女人都一樣,都是容易被夢想感動的生物。他很聰明,記得她們的夢想,或者說,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