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感覺上卻不對,沒有那種神秘矛盾的氣息,而且以前在麵對他的時候,她也從來沒像現在這樣恐懼過。
真的——不對!
黑瞳在無光的天幕下盡力地睜大再睜大,這種氣息的波動,臉上閃著隱隱光的物體是——眼鏡?!
塞納是不戴眼鏡的!那麼這個人不是塞納!將她逼入如此絕境,拿人類的性命耍玩的到底是——
“原來是你!”帶著嘲諷和意外,諾月才明白自己之前錯得有多離譜。
真正的敵人,不是塞納!
“是你吧!迪斐老師!”那個一直跟在她邊上木訥溫吞,完全沒有脾氣的好好先生!他才是這一切的幕後主使。
“你終於看清楚了!”扭曲的聲音恢複原有的聲線,已不需要再掩藏的身影一步步從陰影中走出。推推鼻梁上的眼鏡,那雙隱在劉海下厚重鏡片後的眼眸逐漸由東方人的黑色轉化為妖異的綠色。黑色的短發在瞬間變長,幾縷魅惑的金色,奇異地從飄散的發絲上顯現,“不過,要糾正的是,我的名字叫做——迪奧拉·斐多!”
她以前,怎麼會沒發現?
這個……近在身邊再平凡不過的男人竟然——竟然有這樣奇特的能力!
眼鏡被隨手拋擲,麵前的男人一頭及腰的長發,除去眼鏡後的臉孔甚至比塞納更妖媚百倍,再配上令人不敢直視的幽綠色眼瞳,纖長的骨架,簡直……簡直美豔得不像真實人類!
對!他原本就不是人類!
他,是異類!
“王櫻、陳莎還有莉莉都是你殺的?”諾月咬住嘴唇,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
“殺?我沒有興趣殺她們,我隻是讓她們的靈魂在另一個空間安眠,等到需要的時候可以隨時取出來利用,就像——樓底下的那些人一樣,都是我的奴隸!”妖媚的臉微微向上,閉上雙目,他仿佛嗅到了空氣中即將來臨的血腥味。
已不再需要掩藏的氣息自他身體周圍層層傳送入諾月腦中,果然,與那些出現在大樓頂部的怨氣是一樣的!
“我不懂!你已經在這個學校教書教了一年多了,為什麼怨氣到最近才出現,之前你為什麼不殺我?”
“你以為我真的會在這種地方待上一年?”像是聽到了好笑的話,他輕笑起來,表情卻越發的恐怖,“我可以控製別人的記憶,孤立你,當然也能控製你的記憶,製造出原本不存在的部分!怨氣出現的那天,才是我真正來到這個學校的時間!那個怨氣是對你的警告!”隻是,她有部分的靈力,他無法完全控製她,否則她早就已經死了!
“原來是那天!怪不得我的頭腦和身體會變得那樣矛盾,那麼塞納他——”如果是這樣的話,塞納又是什麼?
“塞納?你說那個昨晚已經被我設計落入陷阱的小家夥?”他微微一笑,想起了不錯的愉快事情,“莫名其妙的生物,以為從我手裏救了你一次,還能再從我手裏救別人,簡直是找死!這個時候恐怕還困在某個地方吧!”
任何人,任何異類,任何一種活著的生物都無法阻止他奪取她性命的計劃!
偉大的主人,您是如此的美麗神聖,作為仆人,我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企圖傷害你的人!
“什麼?!”一直以來以為是敵人的塞納竟然就是那天從舊校舍救了她的人!竟然是敵人變朋友,朋友變敵人!這個玩笑開大了!
“來!給我——你的命!”時間到了,他要奪取犧牲者的鮮血。
風漸起,卷著她的發她的外套,點點瑩藍色的水珠出現在她的周圍,細細密密滿布空氣,隨後組成了一個人的幻象。
黑色的頭發在出現的一刻變淺變淡,成為淺棕色,原本就不太自然的黑色眼珠自瞳孔中心幻化成澎湃激昂的深藍色,那是一種類似於海洋般深邃神秘的深藍!
帶著某些不屑和清朗的上揚音調,神秘迷人的年輕男孩完好無損地出現在迪奧拉麵前,慵懶開口:“你以為,就你會變?”
“你——塞納?”見到他出現,諾月被那恢複原本發色瞳色的模樣微微震了一下,可是她很快就回神,“你沒事麼?”
“誰說我有事?”不滿某人的單麵陳述,他有些孩子氣地沉沉臉,“那隻是一個計劃,引誘他自動現身的計劃!要知道,他可是一個狡猾的家夥啊,總是利用靈類的氣息把自己的氣掩藏得一絲不漏!既然要比暗鬥,我也隻有隱藏起來和他都鬥了!要不是那次在舊校舍救你,他不可能發現學府中還有幫你的人存在。不過,他也夠狡猾的,居然為了你,利用了整個學府的人。到最後,我沒有辦法,就用了人類經常使用的最爛的一招——”
“苦肉計!”諾月補上。
“對!就是這個爛到家的計謀!我假裝陷入他預先設定的陷阱,他居然就當真了!還白癡一樣地自動暴露身份。到今晚,這場暗鬥終於可以劃上句號,上升為明鬥!”
“但是——為什麼我每次見你,你的氣息總是怪怪的,讓我以為敵人是你?”
“白癡!”他罵了她一句,“那是給你的暗示!好讓你知道我不是普通人,在教室,在教學樓外,還有我在追查他氣息去到倉庫時……我都給了你暗示,為什麼你卻偏要認為我是敵人?”
“可是,你的暗示就隻說明你是一個異類——”
“拜托!別把我和低等的異類混為一談!”塞納這次是真的有些生氣了,“仔細看看我的臉,難道你真的認不出我了?才不過一年而已啊,就算當初遇見的地方有些奇怪……我現在又剪了短發……”似乎是自尊心受到了挫敗,他非常不滿地用深藍色的眸子看著她。
看——再看——終於,諾月一聲驚呼,叫出了那個熟悉的名字,“波……波塞頓?!”
“我以為你要想一天才會想起來!”塞納顯然對於這個代表著他身份的名字頗為喜歡。
“波塞頓?!”一邊被不小心遺忘了許久的迪奧拉赫然一怔,“海神——波塞頓?你——你是海神轉生?”
“很顯然啊!”塞納伸出右手,一用氣,一些藍色的小水珠就立刻在他手心浮現,“我就是用這樣的方法把諾月從舊校舍救出——”
最後幾個字,由他突然揮出水珠的動作代替,柔軟晶瑩的水珠在他的驅使下變成凜冽的冰珠,直直地打中閃避不及的迪奧拉。
“可惡!”胸口負傷的他後退幾步,發出不甘心的鳴呼聲,“就差一點了,就差一點我就可以得到你的命了!”幽綠的眼眸裏閃爍著極度的殺戮氣息,直衝諾月而去,讓她突覺一冷。
塞納伸出手,把諾月護在身後。
站在他的身後,望著他筆直挺拔的背,竟有一種奇異的安全感。這個帥氣迷人的男生,在恢複了原本的發色和瞳色後,周身都充斥著一股傲然和熱情的氣息,就像海洋一樣。
一年前初見他,她也曾被這種氣息震住。那雙深藍色的眸子似乎孕育著某種風浪,隨時都會給周遭的人帶來意想不到的震撼。
雖然,在一年前,被他這樣護著的人並不是她……
“海神和大地女神?”迪奧拉瘋狂地大笑,“站在一起是多麼奇怪的畫麵!”
大地女神?諾月皺眉,有些不悅,她已經申明過很多次她不是,而且迪奧拉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難道他的出現也是與……水晶琴有關?
心中的疑問沒來得及問出口,麵前妖異的男子自雙手放出黑色的氣霧,在眨眼間消失。
在他消失之後,教學樓上方天空的怨氣也慢慢退散,天空顯露出來,柔和的月光從雲縫衝探出一角,一些閃亮的星子也漸漸現身。
大樓下,原本被操縱的師生紛紛醒來,見到大家擠成一團擁在樓下,都愣頭愣腦地在莫名其妙中。
“大家都恢複了!隻是好像都處於驚訝狀態,這種事要怎麼解釋才好呢?”諾月趴在頂樓的護欄上,在鬆口氣的同時也有些煩惱,明明是慶典活動,卻被迪奧拉搞成了變態追殺!
嗵!這邊才發出歎息,另一邊就發出某物體竄入天空的聲音。
她回頭,塞納正站在頂樓中央,幾道冰藍色的氣柱由他雙手衝向夜空中,氣體帶著他念力的催使,在升入空中後幻化成冰藍色的煙花,布滿整個天空,連雲,也被那煙花染成了美麗清純的冰藍色!
“好美!”她驚呼。
“調節一下氣氛!”他正仰望著天空中自己的傑作,“這樣,你就不用擔心他們了!看到煙花,自然就有了節日氣氛!”
“塞納——”諾月輕輕地淺笑開,這是這麼多天以來,她第一次可以這樣打從心底笑出來。不,應該說,自她從希臘回來以後,從來沒有這樣開懷的笑過。
塞納·貝因!一年前她並不知道,原來他的名字是塞納·貝因。
“塞納!”她望著煙花來到他麵前,“幸好你是朋友而並非敵人!”
“我可以把這句話聽成是謝謝嗎?”記憶中驕傲不凡高高在上的女神,他從來沒見過她向任何一個人道過謝——當然,那個人除外。
“當然,我就是想說謝謝——”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大家都恢複過來,那王櫻她們三個呢?”
“迪奧拉沒有殺她們,自然也會恢複。”
“天啊!”諾月這才想到她們三個現在的處境,被綁住手吊在會場舞台的中央,兩旁還有猩紅色的小探燈打著。不能想象她們蘇醒後的反應,絕對的難以想象!
“塞納,有時,煙花也並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尷尬地上前拉住他的手,她不得不把猶自陶醉在自己偉大發明中的迷人帥哥拖離頂樓。
而此刻,在距離他們不太遠的會場中,爆發出三聲高八度的尖叫——
“這是怎麼回事——”
聞聲,月亮無奈地把臉藏入了雲中——
夜色,正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