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就沒有把我當做過哥們?”他一直都是愛自己的?可能嗎?自己的痛苦、傷心和掙紮,他其實一直都看在眼裏?
“從頭到尾,都把你當做女人在愛。”悠揚的聲音倏地沙啞起來。袒露心扉的同時,也是第一次直接麵對自己的內心。
“愛我?卻還是要在周末趕回香港?”她好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否定的答案。在他承認愛自己的情況下,要離開他,意味著還要將心上那把刀插得更深。
他避開她眼中的期盼,低沉的聲音含滿了歉意,“對不起。我必須去完成那個儀式。”
傷心地閉上眼,卻還是沒止住淚水的滑落。
看到她那樣傷心,他幾乎沒了主張,“老天。卓,你為什麼不明白,那不過隻是不付出任何感情的商業交易。求你不要去介懷一個虛假的儀式,求你。”
她咬唇,卻怎麼也忍不住淚,被淚水模糊的視線已經看不清眼前人,“澤脈,從頭到尾不明白的人是你。為什麼你對我真心實意的愛,卻比不過一個虛假的儀式?”
他無言沉默,她問倒他了。這個真與假的問題,是他從來未曾想過的。
歎氣拂開他的手。她敗了,敗得好慘。贏了他的心,卻贏不過那些虛幻的名利。這麼愛他,卻不得不逼他放手。
“對不起。能給你的,隻有愛。”再次麵對她的背影,卻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留她的資格。
“不是你不能,隻是你不願。”
沒有承諾的愛,隻會讓自己陷入萬劫不複。她不可以再沉淪,更不可以借著愛的名義去傷害另一個無辜的女人。將心上的刀重重插入心間。這回自己該死心了。邁出重如灌鉛的右腳,除了離開她別無選擇。
終於,愛了這麼多年,結局還是如初見時被注定的那般。不自量力愛上少爺的幫傭之女,注定永遠待在心的煉獄。
邱卓注視著坐在自己對麵的人。實在有些難以想象自己已經身處香港紀家。記憶中自己明明還在酒店收拾行囊的,卻莫名其妙被紀老爺的特助給帶來了香港。
“小卓啊,我們好久不見了。”聲音仍是長者的寬厚,卻少了份慣有的和藹。
邱卓點頭應是,很詫異地發現,紀老爺的一雙厲眸竟然與紀澤脈的是那樣相似。
“你這麼聰明,應該知道我今天找你來的原因吧。”
她完全沒有紀老爺所稱讚的那麼聰明,這個原因她也很好奇。
分析判斷著她此時反應的威眸,精光一閃而逝,“那我就直說吧。澤脈和你是根本不可能的,他和井上家的婚事不容任何人破壞。”
“井上家?”
邱卓到現在才知道,原來紀澤脈要娶的人,竟然是紀澤懷當初的訂婚對象。那也就是說,他根本在當初送走澤懷時,就已經在盤算著今天的到來了?或者說是,根本在更早以前他已經布下一切等待收獲今天?
“小卓,這裏是兩百萬。帶你媽去找個地方,讓她好好享享清福吧。”
不愧是久經商場的大亨,分手費這樣的事竟然如此輕描淡寫就說出了口。
“我想沒這必要了。”她沒有去接被移到自己麵前的支票,“我們已經分手了。”
“哦?”這是出乎紀誠儒預料之外的答案。
“紀老爺您放心吧,沒人會糾纏著您的孫子不放。”她邱卓是不算富有,可在她僅有的財產裏,至少還有一樣叫“尊嚴”。“分手是由你提出的?”自她的話中很快捕捉到訊息。
“是。就像您說的,我們根本不可能的。”她從未癡心妄想過。隻是情不自禁地想陪在他身旁不願離去。現在,總算是下了決心了。
“錢還是收下吧,也算是我們紀家的一點心意。”紀誠儒目露疑色,笑容卻是那樣誠懇。
邱卓讀出了他眼中的不信任,是在懷疑自己玩欲擒故縱的把戲嗎?因為自己是窮人家的妖魔鬼怪,所以逮到紀澤脈這個唐僧,沒道理會放走到口的肥肉嗎?
“既然您堅持,那我也不客氣了。”她迎上紀誠儒眼中的詫異,“不過,紀家唯一的希望,不應該隻是兩百萬的價碼吧。”
紀誠儒一臉的“這才是該有的樣子”的了然,“年輕人要學著見好就收。”
“紀老爺您一直太低估澤脈了,他在我心上可不止兩百萬。”紀澤脈對自己來說,根本就是無價的。
“開個價吧。”在他眼裏,什麼都是可以用價錢來衡量的。
“八百萬。”
“嗬。”紀誠儒笑著,為她有膽說出這個天價的分手費。
“紀氏未來的繼承人,與井上家聯姻的唯一籌碼,他值這些。”
“很好。懂得待價而沽,至少說明澤脈的眼光還比我想象得要好一些。”紀誠儒掏出支票本來,很利落地重開一張。
“如果不是因為澤脈心裏早就有一個人,我不會這樣輕易地放手。”她接過那張八百萬的支票,好重,幾乎將她壓垮。
“小卓,不要再玩花樣了。他除了你,根本沒有其他女人,連那個模特兒也不過是做戲罷了。”他紀誠儒的錢又豈是這麼好騙的。若非調查得一清二楚,他怎麼會將她老遠從土耳其接過來。
“不是女人,他心中的人是紀老爺您。”她笑得異常落寞,“他做任何事都隻想引起您的注意、討得您的歡心。他對您的愛,根本就超越了一切。隻可惜,您完全忽略了他這個孫子。”
紀誠儒微微怔了怔,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番話。
“既然錢拿到了,那我也就沒必要多待了。”
很快,趕回來參加訂婚儀式的人就會知道,她為了八百萬徹底與他絕交了。他會怎麼樣?失望?傷心?憤怒?總之,以他那樣的性格,一定是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自己了。
為什麼明明是自己做出的選擇,心卻還是抑不住地痛呢。早知道事情會這樣的,可一想到從此他的人生要同別的女人係在一起,一生一世,就會有生不如死的窒息感呢。原來自己一直都在癡心妄想。奢望他會愛自己的時候,更是妄想著能與他生生世世永遠在一起。
好傷心,現在……能陪伴自己的,隻有手上這張支票了吧?
望著支票上那一連串的零。她突然生出厭惡與鄙視來。厭惡這錢、厭惡所發生的一切、更厭惡自己。
拿著支票的手漸漸收緊、握拳。不到半秒,原來自己放棄這樣一筆巨額財富,連半秒的考慮時間都不需要。
在即將走出紀家大宅的那個古色古香的侍女垃圾筒旁,瞄準、擲出。那化作廢紙的八百萬,永別了。
紀誠儒凝視著桌上由清潔女工發現的東西,不由緊皺眉頭。
“爺爺。”那個挺拔俊逸的人未及允許便直闖了進來。
“敲門都不會了嗎?”紀誠儒低聲道,不怒自威。
“我隻是來給爺爺這個。”他說著,將手上一疊資料遞到紀誠儒麵前。
“又是你那些無用的企劃書吧,紀氏不缺你這一兩天,安心準備明天的訂婚儀式吧。”
又是?嗬,他真的很善於打擊自己。不過,給出打擊的人不可能永遠是他,希望他在麵對接下來的一切時,也能坦然接受吧。
“爺爺,不會有什麼訂婚儀式了。”
“你說什麼?”紀誠儒厲目直探向眼前斂眸之人,再次確認不是自己耳花誤聽。
“這樁聯姻,爺爺找別人吧。”他一字一字地望著自己最尊敬的人道。
“找別人?你以為如果有其他人可以選擇,會輪到你嗎?”如果不是澤懷這麼不爭氣,他又如何會將紀氏的未來押到這個最不屑的孫兒身上。
“是,在您眼中我永遠是個廢物。”他勾唇,自嘲地一笑。
“所以你也該知道,離開紀氏,你會一無所有。那些混賬話就隻當我沒聽過吧。”對於這個孫子,他的耐心一向有限。
“一無所有?”紀澤脈忽然笑出聲來,黑瞳幽幽望向紀誠儒,“會一無所有的人是您吧。”
紀誠儒為那黑瞳中的深邃而微微一怔,“你是不是想以訂婚要挾什麼?勸你趁早打消這個蠢念頭。就算沒你,沒有井上家,我紀氏照樣如日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