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紀澤脈將桌上資料拋到紀誠儒麵前,“你所擁有的不再是紀氏,而隻是紀氏的香港分公司而已。”
紀誠儒詫異地翻開那疊“無用的企劃書”,臉上的表情漸漸凝重起來。每一頁都是一家紀氏分公司負責人的簽名。而他們所簽署的,是各國文字的保薦書。勸他紀誠儒讓賢紀澤脈成為紀氏新董事長,並願意效忠新主。
“除了你這個香港負責人,和我這個上海負責人,其餘四十二家公司的負責人簽名您應該不會陌生吧。”紀澤脈緩緩道,那悠揚的聲音第一次如此氣定神閑地飄蕩在紀誠儒書房內。
“你……你這是在逼宮?”紀誠儒伸出的食指微顫,雙眼仍不敢相信地盯著眼前這疊文件。
“如果您太留戀這董事長的寶座,那也沒關係。紀氏所有中高層管理人員皆是由我自各大高校傾力打造的。相信我離開,他們也絕不會獨留。隻不過,我不希望紀氏毀在我手上。”他說著,輕劃了一上手旁的地球儀。這個地球,他早就握在手中了,隻是一直不願自己與爺爺走到今天這一步。
“我沒想到你的城府如此之深。”紀誠儒頹然注視著眼前人。仿佛第一次見到一般陌生。
“很遺憾,我不是廢物。”他衝著自己曾經最在乎的人揚唇一笑。
“平平穩穩討了井上涼子,紀氏我也隻能交給你。既然你忍了這麼久,為什麼不能索性忍到底?”這個孫子的一係列動作堪稱完美,可是為什麼要在這關鍵時候暴露底牌,他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接過紀氏。
“我也想。”他笑時眸色微黯,“可是,這對有個人太不公平了。”她已經等了太久、忍了太久了,等到自己計劃全盤實現,可能她也已經離自己遠去了。
“你是說小卓那丫頭?”紀誠儒精眸微虛。
“還真是沒有事可以瞞過爺爺。”他欠她太多,而最主要的是,自己的心已經習慣了她那溫暖的光亮,無法再承受失去。“哼,是笑我老糊塗嗎?把我整個公司都偷走了,還說沒事能瞞過我。”紀誠儒冷哼著。
“爺爺,您誤會了。”他深吸了一口氣,緩聲說出自己的決定,“我沒打算要您的紀氏。”
“什麼?你費了這麼多的心血?難道不是為了吞下紀氏嗎?”他不知道這孫子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隻不過是想向您證明,紀澤脈不是廢物。”他做到了。以自己的能力,完全證明了這一點。原來一度以為自己深愛的是紀氏、最渴望得到的是爺爺的關心,現在始知,沒了邱卓,這世上一切完全毫無意義。
紀誠儒沉默良久,忽然徐徐道:“你知道我這生最大的渴望是什麼嗎?”
他搖頭。對這位長輩的了解,僅止於道聽途說。爺孫之間,從來沒有促膝而談的體驗。
“我希望自己打下的江山,能有個超越我的後輩來繼承。”紀誠儒說時,眼中煥發著光亮,“你父親不是這塊料、你二叔也不是。原本我以為澤懷會是,可他也讓我失望了。”
他苦笑。自己一直沒有被爺爺列入考慮的範圍。他知道,從十六歲那年就已經明白了。
“是我太自以為是,隻看到你小時候的張揚外露,斷定你成不了一流的商人。卻全然沒料到你生活的磨練早讓你斂起鋒芒,成了一流的商人。”
他詫異地抬眸,不敢相信自己的聽到的。爺爺這是在……肯定自己嗎?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唐太宗,空有江山,卻後繼無人。沒料到自己不過是李淵,真正的李世民,是你才對。”紀誠儒說時,露出會心的笑來。逼宮?這是他做夢都沒想到的美好現實。竟然有一個眼睜睜從自己手上搶去了紀氏的後輩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
“爺爺。”他沒想到自己的冒犯不僅沒氣到爺爺,反倒讓自己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器重。
“做男人要懂得擔當,既然從我手裏搶走了紀氏,就要好好經營它。”他鄭重地將一生心血托付給這個孫子。
“爺爺,我辦不到。我不可能去和井上家聯姻。”一直奢望的情景出現了,可他卻隻能選擇放棄。
“哈!我有你這樣能幹的孫子。井上家又算得了什麼。”原本隻道後繼無人,才想借著外國大財團好保紀氏不倒。現在知道了紀澤脈的實力,他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爺爺,你是說,我可以……”他可以不通過聯姻就繼承紀氏?
“你的愛情和婚姻,你自己做主吧。隻要你把紀氏管好,就算沒辜負我了。”紀誠儒微笑著,黑瞳移向桌上那張皺成一團的八百萬支票。
一個能夠輕易拋開八百萬的女人,又怎麼會是個普通的女人。更何況,她還很懂自己的孫子。至少,比自己這個老糊塗更懂。
“爺爺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管理紀氏的。”他笑,第一次那樣幸福和滿足。
“去吧,再不快點,我的孫媳婦可就找不回來了。”
紀誠儒低頭微笑。
“他對您的愛,根本就超越了一切。隻可惜,您完全忽略了他這個孫子。”
那個丫頭。她又怎麼會知道,她在紀澤脈心目中的地位,早就超越了自己,超越了一切。
“她逃不了的。”黑眸中寫滿了篤定。隻要是他紀澤脈想要的,這算是天涯海角也逃不掉的。
這一次的重逢,將再也沒有離別。
他和她,會一生一世,纏綿不分。
因為,她是他心上那唯一一根明亮的燭。
—完—
後記
“什麼?他這麼快就追到了?”喻顏邊對著話筒驚呼邊給自己的寶貝兒子喂著嬰兒米粉。
“對了。有個地方,有個地方他一定不會找到你。”一口米粉塞入兒子粉嘟嘟的小嘴,突然想到絕佳的藏身之處。
“哈佛大學。那個家夥因為追我而從哈佛輟學。他這麼強的自尊,這輩子可能都不想再回去了。”喻顏勾唇得意一笑,完全忽視了腿上的寶寶。
“有人。物理係的邢美琴教授是我媽媽的好朋友。你可以去找她。”
“好吧。你自己小心,隨時保持聯係。”
得意地掛斷電話。才發現不知何時,寶寶不見了。連忙去找,才發現他在丈夫的喂養下,吃得正歡。
“顏,不是讓你別管紀澤脈和邱卓的事了嗎?”元皓無奈望著自己的閑妻。
“難道就放任邱卓受他欺負嗎?”喻顏嬌嗔道,“再說了,我累積了這麼多玩貓鼠遊戲的經驗,當然要帶個徒弟才有成就感嘛。”
“齊叔,你真的要回父親那裏?”對於這個從自己邁入紀氏便開始伴隨在身邊的助理,紀澤脈更多的是將他當成長輩般看待。
“少爺已經是紀氏的董事長了,我在這裏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齊叔恭了恭身道。
“齊叔,在你走之前,能問你一件事嗎?”這麼多年來,他從來沒見到過自己的親生父親,齊叔是他與父親之間的唯一聯係。
“少爺請說。”
“我的媽媽,究竟是誰?”那個被借腹的聰明女人,到底會是誰?
“少爺,我隻能說,您的聰慧應該是遺傳自您母親。”
“算了。說不定父親都不記得她是誰了,更何況是您。”雖然齊叔自二十歲起就陪在父親身邊。可是,那並不表示他就一定知道一切。畢竟,關於自己身世的一切,都太過隱諱了。
“少爺,其實您父親一直都很在意您的親生母親。”那可能是一段並不遜於他同邱卓的故事。
“是嗎?”齊叔的安慰他黯然笑納。
“少爺,其實您見過您的親生母親。”看到他的黯然,忍不住透露了些許秘密,“或許您沒在意,她曾經一度陪伴在您身邊關心著您的學習和生活。”
“她在香港?”紀澤脈連忙追問。
“不是。少爺,我該走了。”齊叔怕自己會說出更多。匆忙離開。
一段時間?不是香港?難道是……美國?與學習有關的日子,除了在哈佛的那幾年,沒有其他地方可想。哈佛的日子?聰明的女人?
腦海中漸漸勾勒出一個秀雅的輪廓。那個物理係的華人教授。他曾一度奇怪,為什麼一見到她,便會生出那樣親切的感覺來。難道……她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如果沒記錯的話,她的中文名是叫邢美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