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說了。”隱隱的,茵陳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卻無論如何都說服不了她自己。
“我愛你,茵陳。”諾姆微笑著輕聲說道,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麵的那個午後,這一聲低語,如同冬日的暖陽,照得人通體溫暖,茵陳笑了,當在她臉上的那個大掌緩緩落下時,她的笑容仍然掛在臉上,直到諾姆整個人漸漸消融在隨著透過樹枝灑下的陽光中,茵陳的笑容都沒有變。
一直懸浮在半空的亞帕奇之淚似乎感應到寄體的消失,也慢慢消失在陽光中。
諾恩失控地大叫道:“不!”
坤貝莎也被剛才的生離死別嚇到了,整個人癱軟在地,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撤掉結界,茵陳走出來,此時的她真正恢複了在地獄裏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修羅模樣,隻是抬手間,劇毒無比的藥物就消散在無處不在的空氣中,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不絕於耳,她以從未有過的陰冷語調笑道:“你們是他的子民,理應一直陪在他的身邊伺候。”
諾恩見狀不妙,想要逃遁,就在他即將奔離神台的前一秒,他就在坤貝莎的尖叫聲中萎靡倒地。茵陳蹲在他的身邊,用一種令他膽寒的聲音說道:“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因為你連死的資格都沒有。”
“你——你想怎麼樣?”望著眼前這張與諾姆一模一樣的俊臉此時充滿的是令人作嘔的懼意,茵陳恨意更甚。
“沒什麼,隻是讓你再也不能走路,再也沒有手,沒有羽翼,男不男,女不女,沒有絲毫靈力,流落在天、地、人、精靈四界之外的異次元空間。”
一旁的坤貝莎恐懼地大叫起來,她也是幫凶,這茵陳對付諾恩尚且如此狠毒,那麼她不是……想到這裏,坤貝莎更是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
茵陳皺皺眉頭,右手橫掃,一團紫霧朝神情恍惚的坤貝莎襲去,刹那間,原來坤貝莎在的地方隻剩下一灘草綠色的水。
諾恩劇烈地搖頭,同時急速向茵陳的反方向爬去,他要馬上離開這個可怕的女人,別人的生命在她眼裏比螞蟻還不如。
“想跑?”茵陳哂笑道。
右手輕輕滑動,一道深紫色的火焰漸漸聚於手心,諾恩驚恐地僵在了原地,再不能動彈。
“夠了,茵陳。”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個冷凝的聲音懸浮於空中。
已經失去神誌的茵陳聽聞這個聲音,微微一怔,然後單膝著地,恭敬地說道:“罪使茵陳叩見我偉大的路西菲爾陛下。”
“既知自己犯了不可饒恕的罪孽,還想繼續下去嗎!”路西菲爾聲音冷冽,茵陳隻是咬唇低頭不發一言,失去摯愛的痛苦此時將她狠狠灼燒,她無法令自己冷靜下來。
“大戰還在進行,我卻要分神來尋找你,隻因在我心中,你不僅是我的臣子,還是我的夥伴,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茵陳抬頭,用充滿恨意的眼神望著那邊一動不敢動的諾恩,道:“隻要陛下讓我殺了他,就算下一秒我在戰役中喪生,也絕對不會再有任何遺憾。”
“也罷,”路西菲爾歎道,“我能再給你一點時間達成這個心願,但是你卻必須為此付出代價,這你還願意嗎?”
“為什麼不!”
“好,你去吧。”
事情的後來,諾恩被茵陳用世上最惡毒的方式給殺死,坤貝莎是他的陪葬,同時,她也知道了路西菲爾所說的“代價”到底是什麼,那就是她對諾姆的愛的記憶。
路西菲爾將她關於這段刻骨銘心的愛戀全部的回憶封印起來,並且施法讓她若接觸到諾姆的轉世並再次動心的話,就要承受萬蟻噬心的痛苦。為讓封印牢不可破,路西菲爾將茵陳的血封印在仍然飄散在空中久久不去的亞帕奇之淚的碎屑上,因為亞帕奇之淚同時也是肖雲柏精魂的所在,無論他如何轉世,亞帕奇之淚都會一直追隨他,也就是說今後不管哪一世,隻要肖雲柏不死,封印就不可破,那茵陳就不可以再次愛上他。
在此之後,茵陳回到了已經接近尾聲的戰場,形勢對他們非常不利,經過幾個晝夜的惡戰,他們最終輸了一切。所幸她的記憶被封存,因此少了些內疚。而她的夥伴們陸續知道了天使大戰時她的經曆,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因為同樣的忠誠使他們對她的態度變得有些複雜,隻是她是他們萬年來的夥伴,他們之中也不隻是她被愛情苦苦折磨,所以最後都選擇了與她一起遺忘。
“時間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封印的事情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嗎?”羅弗寇問坐在沙發上悠閑地看雜誌的茵陳。
“羅弗寇,我想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的夥伴不是你的下屬,你自己的封印還沒有解決,你來管哪門子的閑事啊?”茵陳有些牙癢癢,他就這麼見不得她清閑一下嗎?
自從恢複記憶以後,茵陳自詡對她的這些夥伴更“溫柔”,偏偏他們還一副小生怕怕的樣子,生怕她這突然的殷勤是帶著陰謀的,就在她今早再次釋放她的友誼時,貝布雷斯支了個眼神給羅弗寇,讓他將話題引入比較嚴肅的方麵上來。
自從那個夢境以後的三天,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她都沒有和肖雲柏再次見麵,那晚好不容易有的和諧的氣氛,她猜可能也會因為自己這樣有意的避開而淡化下去。隻是她已經不能再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平靜的和他相處交往,明明知道自己需要的封印就在他身上,明明知道隻要親自出馬,取得封印的事情即使會有曲折,但是也不會太難,但她就是辦不到。
而且最關鍵的一點就是,她清楚地知曉自己絕不能喜歡上他,和他的愛情注定會是一場悲劇,她從來不認為自己足夠勇敢,所以她不想再一次嚐試失去的滋味。不管是為他悸動而激發的疼痛,還是預見的為他而冒出的背叛的想法,都是她不想去接受的,所以就讓她做一次逃兵,逃開一切讓她變得不像自己的因素。
“你——”羅弗寇的臉意料之中的黑,這讓茵陳暫時拋開了心裏的酸楚,媚笑出聲。
“學園長,不好了,又有屍體出現了!”正當貝布雷斯見兩個夥伴鬥嘴鬥得熱鬧之時,一個學生闖進學院辦公室,一臉的驚慌失措。
貝布雷斯將其安撫一番後,問明詳細情況,說道:“知道了,我們馬上就來。”
雖然這樣說,但是學生走後,三人沒有一個人行動,整個辦公室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
“這件事交給我,你們不要管了,隻需把學生安撫好就足夠,至多三天,我將給你們一個答複。”站起身,茵陳雖然隻是貌似不經意地在整理衣服,但是,另外兩人卻感受到了那衝天的殺氣。
所有的事情是該解決了。
尾聲 永不改變的愛
暗夜時分,整個桐林被一片蒙蒙的霧氣籠罩,偶爾有烏鴉的一兩聲叫喚,也不過如垂死的掙紮一般令人絕望。一場秋雨一場寒,下著綿綿細雨的桐林內,雨滴似乎被放大,連帶著溫度也低了許多。一陣秋風吹過,夾著寒氣讓人防不勝防。
在桐林的最深處,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棟巍峨而古樸的建築,歲月留給它的除了斑駁的痕跡外,隻怕就是它曾經的故事。
張燕燕站在這棟建築門前,心生不祥之感。身後傳來腳步聲,轉頭,原來是李宇和肖雲柏。他們三人分別從不同的道路而來,見到彼此都露出了一絲疑惑。
“啪!”長滿鐵鏽的大鎖不知何時掉落地麵,古銅色的大門在“吱嘎”的聲響中緩緩打開,裏麵透出的光芒,竟將赤青的爬山虎染成詭異的紫色。
“歡迎各位來到赤月書館!”背對著光的身影“咯咯”嬌笑道,可惜不是每個人都願意接受這種友好的招呼。
茵陳也不惱,隻是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今日的她穿著祭司的衣服,高貴而典雅,仿佛今日他們要參加的是一場神聖的祭祀。李宇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後,率先走進書館,張燕燕心裏尋思走在中間應該是最安全的,所以急忙緊隨其後,肖雲柏定定地望向茵陳,神色不明,最後隻是低低歎了口氣,然後走了進去。
察覺到他的眼光,茵陳心裏一緊,隨即一陣刺痛傳來,她慌忙搖搖頭,將不該有的想法統統搖開,見她的客人們都走了進去,她慢慢合上書館大門,在門快要再次合上之時,透過光看見的是茵陳若有若無的殘酷的笑意。
將他們帶到一個紫色的祭台前,茵陳停住了腳步,她輕輕一躍到祭台上站定,背對著他們任由他們打量,在祭台之下的張燕燕畢竟還年輕,被這樣詭異的氣氛折磨得快要崩潰,她歇斯底裏地大叫道:“妖女,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幹什麼?!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坤——貝——莎。”茵陳的冷笑被空曠的房間一遍遍地重複,縱是認為成竹在胸的李宇都有些膽寒,肖雲柏則還是沉默不語,隻是眉宇間控製不住地染上一抹憂傷。
“你……你叫誰呢?”張燕燕她惶恐地看了看周圍的兩個男性,發現他們都沒有憐香惜玉的舉動,頓時更覺害怕,“我不知道你在說誰,我叫張燕燕,你放我回去,我要馬上離開!”說完,她就朝大門方向跑去,她這才發現大門無論怎樣用力都打開不了了。
“不承認是嗎?”茵陳似在和誰說著悄悄話一般,聲音輕且柔,可是其間的那抹再也按捺不住的殺意充斥整個房間,“虧你這一世還是IQ高達300的少女,難道你竟然還看不出自己已經在劫難逃?”
默念咒語,茵陳的左手掌心內出現一個白色光團,她將光團輕輕拋擲半空,萬年之前天使大戰前夕,坤貝莎從諾恩手中接過毒藥直至在天使大戰那天,對肖雲柏和茵陳咄咄相逼的一幕幕如同幻燈片一樣出現在半空中,光團中那張布滿了仇恨的臉和現在這張惶恐的臉完完全全重合在了一起。看著她逐漸鐵青的臉蛋,茵陳哂笑:“現在還想要撇得一幹二淨嗎?”
“我不知道,也許——也許那真的是我前世的事情,可是與今世的我無關啊,你怎麼能讓今世的我來償還前世犯下的錯誤!”張燕燕雖然沒有見過茵陳真正對某個人不利的樣子,但是直覺告訴她,此刻的茵陳非常危險,一不留神,她很有可能就屍骨無存,所以她在極力周旋,希冀著一線生機。
“是嗎,難道是我誣陷你前幾天給肖教授下春藥的事情?是我誣陷你再一次和李宇,哦,不!是肖恩,或者說是諾恩勾結?”茵陳假意剛剛才記起來的樣子,將此時在房間陰暗角落垂手站立的李宇的底牌一張張掀開,“我真該教教你,演戲演到你這個份上,直接去自殺好了,如果你真想扮演一個不知前世的好姑娘,拜托下一世在第一次見到肖教授之前,收拾好你那又愛又恨的表情,我不知道,從來沒有見過肖教授的轉學生在看到他時,能未卜先知流露出那麼多意味非凡的樣子。”
“你想怎麼樣?”將眼角的淚珠拭去,張燕燕帶著刻骨恨意的眼神再也不加掩飾地表現出來,語氣中的惶恐換成了魚死網破也在所不惜的決絕。
“沒打算怎樣,隻是好奇留著前世記憶的你,在得知自己化成了一灘綠水之後是什麼樣的感覺。”
“魔女!”心知求生無望的張燕燕衝向祭台,手上是不知多久準備好的匕首。茵陳看了一眼向她奔來的女人,不屑冷哼,右手隻微微一抬,張燕燕的腳步就緩了下來,隨即癱倒在地,四肢開始萎縮,原本朝氣蓬勃的她整個人蜷縮在一起,再無行動能力。
“茵陳,你——”肖雲柏不忍,剛一開口,就被眼前一臉冷漠的茵陳震住,此刻的她陌生而疏離,對他的眼神也不再有之前的親近,肖雲柏一愣,想說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諾恩,你怎麼不為你最聽話的玩偶求求情呢?”茵陳一臉好奇的樣子,挑逗又不失嬌俏,隻是此刻沒有人再沉醉在她刻意的表演中。
“求情?有必要嗎?哼!”卸下臉上的人皮麵具,長著一張和肖雲柏一模一樣的臉蛋,卻略顯蒼白的容顏暴露在空氣中,“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我不是李宇?”
“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李宇那個架著黑框眼鏡,穿著沉悶中山裝的書呆子和時尚的你完全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茵陳輕蔑地撇撇嘴。
“原來如此,承蒙茵陳大人看得起在下了。”肖恩裝模作樣的行了一個標準的英國紳士禮。
茵陳冷笑一聲,隨即將左手微微抬起,一道深紫色的火焰逐漸在她的手心凝聚,肖雲柏一驚,隨即想要挺身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