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章(2 / 3)

路過上次那間花店,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花店門前停了一輛黑色的奔馳,跟蕭囂的那輛好像,旭陽暗笑自己敏感,奔馳雖然是名牌,這座城市裏起碼也有上萬輛,不會這麼巧的。她走到後視鏡前,整理了下鬢邊的頭發,朝日本妞造型的平安符露齒一笑,回頭看了眼花店門前閃爍的霓虹燈,最後終於放棄買花的想法。

花店的門開了,蕭囂望著旭陽的背影和街邊的霓虹燈融為一體,兩道飛揚的濃眉皺成一團。他覺得自己像個神經病,居然就這麼傻兮兮跟蹤到這裏,然後望著窗口的燈光發呆了幾個小時,看到旭陽早早下來,心中明明高興得要命,卻又像個縮頭烏龜一般躲進花店,怕被她發現。唉!算了吧,不要再癡心妄想了,人家已經有男朋友了,而且還特地出來亮相,擺明了貼上“名花有主”的標簽,生人勿近麼!

於誌偉很識趣,沒再來問旭陽考慮結果,隨便問一個在公司工作兩年以上的職員,就知道段啟軍不是臨時找來充數的。啟軍來公司的次數不多,認識他的人卻不少,因為連續兩年“尾牙”舞會,都是他們倆贏得舞王舞後。她不知道這樣做對於誌偉的打擊有多大,但是起碼保留了他的自尊,至少比當麵拒絕他要好。

今年的雪下得特別大,一場接著一場,清雪工作無論多麼及時,路麵上仍然時不時地覆蓋一層鬆雪和薄冰。為了安全,旭陽改搭公車,把自己包成一個圓圓的大麵包,與車上其他的麵包擠來擠去,下車的時候,她狼狽得就像一塊擠扁了的麵包。刺骨的寒風毫不客氣地鑽進衣袖和領口,她縮著肩膀,急急忙忙趕往公司大門。

刺耳的刹車聲急響,一輛黑色奔馳從她身邊險險擦過,“砰”一聲撞上人行路邊的雪堆,在路麵上留下一條長長的車輪劃痕。旭陽驚得心髒怦怦亂跳,隻覺得雙腿發軟,好半天都無法移動。

蕭囂從車裏鑽出來,跑到她近前焦急地問:“沒撞到你吧?”

“差一點。”她拍拍胸口,剛想抱怨兩句,就感覺視野中一抹鮮紅,刺目得讓人心驚——是他的血,正一滴一滴順著額前的發稍滴下來,觸目驚心地染紅了他的白圍巾。

“天!你受傷了!”她匆匆掏出紙巾,卻因為身高的落差而看不到他的傷口,急得大聲道:“蹲下點。”

他聽話地曲低身子,反過來安慰她:“沒關係,忘了係安全帶,撞到了方向盤。”

她小心翼翼地撥開他額前的頭發,觸手所及是一大片濕漉漉的血跡,看不清傷口有多深。她用紙巾按緊那塊血跡,紙巾很快就被浸透,鮮血透過她的指縫不停往外滲。“不行,血流個不停,傷口一定很深,得去醫院。”她扶他站直,意外地發現他的臉白得嚇人。

旭陽慌了,急忙招了輛計程車奔往最近的醫院。她讓他靠在她肩上,幹淨的紙巾一條接一條地換,一條接一條地濕,鮮血仿佛要流幹似的。她的聲音微微顫抖,不由加重語氣替自己壯膽,“蕭囂,你撐著,你敢給我昏過去,我就把你推下車。”

他的眼睛張得大大的,卻暗淡無神,虛弱地笑道:“別擔心,我隻是有一點暈,不會有事的。”

“一點暈也不行,”她大聲吼他,“你給我保持清醒。”

“好,我保持清醒。”他答應得很好,她卻感覺肩上的壓力越來越重。

還好他沒有真的暈過去,好心的司機幫她把他扶進急診室,醫生在他頭頂洗洗抹抹纏纏,終於止住了血。旭陽看清了他的傷口,居然不到三公分,連針都不用縫,剛才卻好像血流的要死掉一樣。她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在耍她,但是見他緊閉雙眼虛弱地躺在病床上的樣子,又不像裝的,至少流那麼多的血不是假的,他的臉色依然白得像張紙。

醫生洗淨了手道:“讓他休息一下,你去辦住院手續。”

“要住院?”

“必須觀察兩天看有沒有腦震蕩的症狀。而且,你看他的樣子就知道是疲勞過度,再不休息,會把身體搞垮的。”

蕭囂突然張開眼道:“我不住院,躺一會兒就好,十點半還有個會議要主持。”

“還管什麼會不會的?你給我乖乖躺著。”旭陽霸道得像他老媽,開始著手辦住院手續,給辜總打電話報告情況順便請假,陪他照X光。等把蕭囂順利地安置進病房,廖助理已經趕來了。

他一臉關切之色,連聲問著:“怎麼樣?沒事吧?放心,辜總已經代你主持會議了,晚一點就過來,這兩天的行程計劃也全部轉交給辜總的助理了。”

旭陽暗道:“手腳真快,這隻是小小的碰傷,如果真得了什麼大病,恐怕連董事長的職位辜遠航都自動代理了。”

廖助理轉身朝旭陽感激地點頭道:“林工,你辛苦了,回去休息吧,我來照顧囂仔。”

旭陽站著沒動,她實在不放心將蕭囂交給廖助理。

蕭囂也支起身子道:“旭陽,謝謝你,回去休息吧,這裏有廖叔叔呢。”

旭陽瞪他一眼,心道:傻子,還叔叔叔叔的叫得挺甜呢,看不出人家心懷不軌麼?隨即又一想,算了,關她什麼事?作為下屬,她盡力了;作為朋友,她盡心了。就算蕭囂與辜遠航之間真的有什麼你死我活的爭鬥,她一個小小的工程師又能幫上什麼忙呢?況且折騰了一上午,連驚嚇加疲憊,是該回去睡一覺,定定神,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血淋淋的狀況。

出了病房,剛好遇到醫生。醫生迎麵叫道:“蕭太太,我正找你呢,這裏有幾張化驗單,你簽個字。”

旭陽懶得糾正他的誤解,反正入院手續都是她簽的,也不差這一項。

醫生猶在她耳邊念叨:“你先生患有嚴重的血小板缺乏症,平時就該注意不能受傷流血。這次是傷口小,要是傷口大些,或者趕不及就醫,會死人的。”

“什麼?”她手中的筆掉落。

“怎麼你不知道麼?你這個妻子是怎麼當的?難怪他營養不良兼睡眠不足,原來是缺乏照顧。”醫生看著她連連搖頭,“看你們的樣子就知道都是都市白領,大忙人,可是不能光顧著工作,也要關心一下對方啊?別怪我老頭子多嘴,你們倆是不是感情不好?”

“我們……”旭陽尷尬地笑,“您誤會了,我不是他妻子,隻是他的朋友。”

“哦。”醫生恍然大悟,也尷尬地笑著,“你看我,不好意思啊。”

胡亂吃了點東西,旭陽洗澡上床,翻來覆去地卻總是睡不著,明明身體叫喊著疲憊,大腦卻異常清醒,眼前總是閃過一攤又一攤鮮紅的血。

迷迷糊糊地躺了一會兒,她猛然坐起,才發覺剛才做了個噩夢,夢中的她身上手上都是血,怎麼洗也洗不幹淨。她看了下表,下午3:00了,她隻睡了半個小時,這一驚完全清醒了。爬起來衝了杯牛奶,暫時驅逐了饑餓的感覺,她記得冰箱裏還有一袋排骨,燉來吃算壓驚吧。排骨冬瓜湯,據說是補血的,很好吃。補血?她想起蕭囂,不知道有沒有人燉湯給他喝,蕭總去了,又沒聽說他有女朋友,估計他可能沒請傭人,否則也不會營養不良。她翻出久未使用的保溫飯盒,哼著歌開始燉湯。

今天看到他的身份證,才發現他比她還小兩歲,可憐的孩子,一個親人也沒有,身上又壓著那麼重的擔子,她歎口氣,在湯裏多加了一勺紅糖。出門時,她順便又買了個水果花籃,加上大棗蓮子羹、奶粉和紅糖,旭陽看著手上的東西,忍不住發笑,這好像要去看產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