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章 遇襲(2 / 3)

甚至她一時興起,偷偷學他寫字,若不是筆力太過纖弱,倒像個了十成十,他就跟她開玩笑:“那麼愛學我寫字,哪天我故意犯個錯,讓老師罰我抄課文好了,到時候全部拿來給你抄。”

“你想得美。”她凶巴巴地搶過字帖。

他卻開心不已,笑嗬嗬的。

似乎從一開始遇到,他們就一直是這麼開心。

雖然後來她倒不練字了,但是這麼多年,她居然還曉得他的字是怎樣寫的,一筆一畫之間小小的連筆都還記得清清楚楚,回過神來看過去,自己都吃了一驚。

還是那樣的用筆,最細微的轉折處都清晰地提醒著她過往的時光。

她歎一口氣,把傳真發了過去,隨後把那報表和工資單收了起來,放在電腦桌上的文件夾裏。

坐下來後打了幾個字給齊東陽:“事情辦好了。”

他回過來簡單的兩個字:“謝謝。”

“不客氣。”她歎了口氣。

等了半晌,他卻沒了反應,她專心於最後一班客人,出了票後把賬目核算一下,就要關上電腦走人,這時候齊東陽卻又和她說了話:“有你在挺好的。”

心髒仿佛停了半秒,之後才笑了一笑,隨手關了電腦,也沒有給他回話。

阮秋笛自覺似乎做了現在這份工作以後,看夜色的機會也跟著越來越多。

因為每天最晚的航班是22點左右起飛的,所以有客人要趕那班飛機的時候,她也隻有在那之後才能下班,還好現在的公司離她住的地方不是太遠,有時候趕到沒有公交車的時候,她索性一個人慢慢地走回去,就當是在鍛煉身體。

但是大部分時候她還是坐車回去,因為走路的時候常常會想起很多事情,總會覺得倦怠傷感,所以還是坐車好,即便傷感,也很快就到達目的地。

不過今晚卻早就錯過了末班車的時間,所以她隻好走路,經過一家又一家店鋪,從繁鬧的都市區一直走到寧謐的住宅區,橘黃的路燈光在長街盡頭蔓延開去,仿佛看不到盡頭,空氣中飄散著春末夏初時節溫熱的因子,觸到皮膚上,帶出一種潮濕感來,悶悶的,壓得人渾身不舒服。

路邊有高大的合歡樹,在陰影裏逆光成陌生的模樣,聞不到花香,隻感到腳下不時有軟軟的觸覺傳來,想來是白天落下的花,鴿子羽一般,落到地上聚在一起,便成了這樣天然的地毯。

她悠然神往,心裏默默的,轉過拐角的街道上此時空落落一片,她像衣錦夜行的女王,一個人走在上麵,載浮載沉,街燈照不到的角落黑漆漆的不見任何動靜,一眼看過去,隻覺得渾身一炸,身上就起了細細的粟子,她加快了腳步,不希望自己明天上社會版頭條。

對麵傳來自行車轆轆的聲音,她抬頭看了一眼,沒有特別在意,依舊悶著頭疾走,快到跟前即將擦肩膀而過的瞬間,卻覺得肩膀上突然一痛,隨即就見那騎車子的人跳了下來,車子隨即朝她的方向倒了過去。

路燈映得光隻一閃,她已經看到那人手中明晃晃的,卻是握了把快而鋒利的薄刀,寸把長的樣子,不傷人要害,但是卻足以給人身上留下不大不小的記號,她吃了一驚,隨即踉蹌著跑起來,一邊跑一邊疾呼。

有些懊惱於自己的大意,今天早晨出門的時候,似乎看到小區的大門外貼了張通知,好像是說什麼變態男子專門拿刀刺人的事情,如今看來,她倒是很不湊巧地碰上了。

“住手!”冷冷的喝聲傳了過來,有人飛快地跑了過來,她大喜之下穩住了心神,卻不料還是被身後追她的男人重重地推倒在地上扭傷了腳。

那個人追了兩步又跑了回來,“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她連連擺手,試著站起來,誰想到隻是輕輕動一下就疼得倒抽涼氣,“好像是扭到腳了。”

“要不要我扶你去這附近的門診部看一下?”那男人背著光,看不清楚他什麼樣子,但是說話的感覺卻很優雅。

阮秋笛勉強站了起來,受傷的腳蜷了上去,樣子像隻受了傷的鶴,那男人看了有點想笑,卻還是忍住了,“走吧,我扶你過去。”

她動了一下,酸酸麻麻的痛感火一般燎到大腦,疼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伸手一摸,發現手上都是血,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肩膀上的痛是因為被割傷的原因,她又驚又怕,手不自覺地看向那個男人,“怎麼辦啊?”

眼淚都快要重得掩飾不住了………

那男人微一彎身,“上來。”

是準備背她嗎?

阮秋笛猶猶豫豫地伏在他肩上,那男人卻很自然地背了她就走,“不要太擔心,等下就到了。”聲音很是溫和,說話不緊不慢的從容不迫。

“今天的事,謝謝你。”她漸漸放下心來,隻覺得自己的運氣還真是好,遇到一個這樣似乎可以完全信任的陌生人。

“不用客氣,應該的。”跟他說了這樣兩句話才發現,原來他的嗓音是天生的淡軟,聽起來便會讓人覺得這人和氣又溫柔,是很有特色的聲音。

“你的聲音……聽起來很耳熟啊。”她覺得自己以前絕對聽過這樣的聲音。

“可能吧。”他卻隻笑了一笑,很有禮貌地沒有追問下去。

真的是個很溫柔又很善解人意的男人,她在心中感歎,抬頭就看到不遠處的社區門診部裏橘色的燈光暖暖地透出來,在門口形成一片暗黃的光暈。

“進去吧。”快走到門口的時候男人把她放了下來。

“謝謝。”她側首看手臂上的傷,雖然傷口很長,但是還好並不深,隻是一直疼,抽筋似的讓人討厭。

“小心!”看著她一副搖搖欲倒的樣子,男人低呼一聲拉住了她的手,緊接著卻輕輕地“咦”了一聲,抬頭朝她看過去,正好和阮秋笛結結實實地打了個照麵。

娟秀的五官,微微上揚的唇,神色溫豔如蓮,有種含而不露的疏遠。

他有點失望,卻還是一直看著她,沒有放開她的手。

“怎麼了?”她有點尷尬,忽略心中莫名的緊張。

他卻輕輕開口,仿佛在試探:“慕容靜水?”

她目光閃爍,垂下長睫輕笑,“我叫阮秋笛,不叫慕容靜水。”她試著把自己的手從他手中解放出來。

他卻握緊她的手,“我認得你的手。”

“可是我不是……”她緊張起來。

“怎麼?不進來包紮,倒在外麵玩起了拔河遊戲?很好玩是嗎?”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短發女子笑笑地看著他們,雙手插在口袋裏,帶了點不羈,隨性灑脫得根本不像是這門診部的主人,她看一眼阮秋笛,又笑著開口,“冉振,你從哪裏撿來這麼個傷病員?”口中說著笑話,人卻已經走了過來,扶了她一把後順便把她從他手中解救了出來,“別擔心,跟我來。”

“謝謝。”阮秋笛跟她道謝,被她小心地扶到屋子裏坐了下來。

短發的女醫生立即忙碌起來,開始準備東西給她清理傷口。

叫冉振的男人卻走了過來,半蹲在她麵前,抬起臉看著她,“你確定不認識我嗎?”

“我認識你。”阮秋笛看著他笑,“你是花樣滑冰的運動員冉振嘛,那麼有名的人我怎麼會不認識?”

冉振的神色黯淡了下來,審視地看著麵前言笑晏晏的女子。

她的容貌和他記憶中那張總是蒼白的容顏完全不能疊合到一起,甚至沒有一絲相像的地方,她果然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女孩嗎?

那為什麼……能夠清晰辨認出別人是誰的,手感覺到她是他曾經熟悉的那個女孩?

他並沒有什麼過人之處,或許是因為身為花樣滑冰運動員而具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但是隻要努力,很多人都可以做到,但是有一條很多人都做不到,就是他隻憑手感就能清晰地辨認出他握著的是誰的手。

那個和他整整牽手在冰場上度過三年時光的女孩,他怎麼會錯認她?

“慕容靜水?”他看著她又喊了一聲。

阮秋笛看著他的神色一點點黯淡下去,隻是微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女醫生伸手把他推開,熟練地開始清理阮秋笛的傷口,冉振起身走到一邊,長長地歎了口氣。

好奇地看一眼冉振,阮秋笛悄悄開口詢問:“他怎麼會在這裏?”

“誰知道啊。”女醫生滿臉笑容,語氣雖然漫不經心,但是那一臉的笑容卻讓人無法錯認她的心思。

阮秋笛莞爾:“真好。”

“好什麼?他啊?”女醫生笑著看她,“我是欽媛。”

“阮秋笛。”她笑著回禮,隨即看向冉振,“為什麼你要叫我慕容靜水?如果你是要找她,她現在就在市內。”

“不一樣的。”冉振搖頭。

都說慕容靜水以前是練花樣滑冰的。

都說她突然從花樣滑冰的運動場上退出,改打網球。

都說幸好她改打網球,不然的話,花滑多了一位普通選手,而網球界卻少了一位精英。

都說……

隻有他知道,不一樣的。

阮秋笛目光一閃,隨即低下頭去,看向自己手臂上的傷口,欽媛的技術很好,已經幫她包紮好了。

隻是還是痛,仿佛被火灼燒的線一般,從頂端到末端,莫名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