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司的時候,剛進門,就聞到一陣似有若無的橙香。
“經理,要不要吃橙?”問話聲剛落,就有人砸過來一個橙子。
金燦燦的橙子飽滿圓潤,不像是水果了,倒像是藝術品,齊東陽利落地接了下來,“犯不著用這麼可愛的暗器襲擊我吧。”
“襲擊?誰敢啊?”說話的同事笑嘻嘻地開口,下麵就有人吃吃地笑。
齊東陽抓著那橙子微笑,“今天這麼好?誰請客?”
“借花獻佛而已,我們跟阮姐說過了,她說隨便吃沒關係。”有人笑著指了下阮秋笛的位子。
齊東陽看過去,就見她桌子上放著一個外包裝很漂亮的竹籃子,已經被人打了開來,裏麵放的全是如他手中那般大小的橙子。
他略一挑眉,還沒等他發問,就已經有人開口為他釋疑:“還記得那個千裏尋夫的女人嗎?這是謝禮。”
齊東陽恍然大悟。
“如果不是阮姐幫她去求人,怎麼會有人肯退票給她,讓她能及時和她丈夫見上最後一麵?”說話的同事微笑著搖頭,“真沒見過阮姐這樣的人,明明不關她的事,可是她就喜歡亂操心,把不是自己的工作也給攬了過來。”
“什麼瞎操心,那叫負責任好不好?”有人插話進去,說著話卻又歎了口氣,“可惜用心過度也不是什麼好事。”
“就是,”接話的同事又笑,“像上次那個男人,沒事就發騷,還以為阮姐看上他了,惡,以為自己是鑽石王老五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鬼樣子。”
“就是,能配上阮姐的人,起碼也得我們經理這樣英俊瀟灑的級別還差不多。”說話的人笑嗬嗬地就朝齊東陽看了過去。
“說什麼呢?”齊東陽頓了一頓,覺得渾身都有些不自在了,明明是五月天,不知道怎麼就有些汗涔涔的感覺,背心微微發潮。
“沒什麼。”說話的人這才發覺自己有放肆,做了個鬼臉後一頭紮進工作裏做潛逃犯去了。
齊東陽看了她們一眼,這才帶著手中的橙子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全然沒有聽見身後的騷動。
“你們猜,經理是不是害羞了?”有人賊忒兮兮地笑,在MSN上發了句話出來。
“我猜是。”立即就有人跟著說上了。
“才怪,經理那麼嚴肅……”但是也有人質疑。
“怪了,嚴肅怎麼了,再嚴肅他也是人啊,就算咱們天天喊他齊大人,他也隻是個正常人啊。”有人立即有理有據地反駁。
“榕榕,你說呢?”有人推了推一直沒有插話的寧榕。
“說什麼?”寧榕抬起頭,一副懵懂不知的樣子。
“說……”那同事看她一副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樣子,隻好搖了搖頭,“沒事。”
“哦。”寧榕看了她一眼,繼續忙碌起來。
MSN上繼續有人口沫飛濺,沒有人在意到,寧榕為什麼輕輕歎了口氣。
經理辦公室。
將那橙子放在辦公桌上,齊東陽不錯眼地盯著它足足發了十分鍾的呆,半晌後才覺得剛才仿佛突然緊張起來的肌肉慢慢放鬆。
奇怪,他緊張什麼?又不自在什麼?
不就是一句玩笑話嗎?也值得他那麼大反應?
不過倒是突然想起來那個千裏尋夫的故事來,還記得那天那時,她急得好像她才是故事的女主角,因為沒有辦法問航空公司要到位子,所以她隻好找到同航班的客人,一個電話一個電話挨個打過去問,很多客人都是沒聽兩句就口氣生硬地掛了電話,不然就是嘲笑她多事。
“算了,我坐車去好了。”到最後,那個“千裏尋夫”的女客人自己都放棄了。
“那怎麼可以?”還記得她一邊看著電腦上調出來的資料,一邊抓著電話不停地撥,神情認真,麵容嚴肅,“沒到最後一刻,為什麼要放棄?如果你現在真的放棄了,你一定會後悔的。”
雖然並沒有覺得她的努力有多大意義,但是他也沒有反對,不過還是蠻佩服她的,到最後居然真的給那客人找到了一張票,有人願意推遲行程把票讓給那個女人,讓那個女人去探望她那個在異地的火災中為救人而負傷的丈夫。
雖然那個男人因為傷勢過重而不治,但是那位女客人卻是從此便記住了她吧。
記得她曾經說過:“我喜歡我這份工作,因為她可以讓我接觸到不同的人,在和這些人的接觸中,或許我可以看到很多不同的故事。”
多與人接觸……
似乎她總在強調這個原因,難道她以前是很孤僻的人嗎?
像他的小女孩那樣,怯生生的,仿佛嬰兒般無辜?
他想得太過入神,所以電話鈴響起來的時候,他被嚇了一跳,仿佛大夢初醒。
“喂,哪位?”拎起電話,他習慣性地問了一句。
“齊東陽嗎?我總部的,上次你們傳給總部的報表和工資表可不可以再傳一份過來,上次傳的不知道被人放到什麼地方去了。”電話那頭的人說話又急又快,害他隻好把聽筒拿開一點。
不過——有沒有搞錯,居然能把報表和工資表的傳真給搞丟,總部的人也夠天才的!
“好,我等下給你傳過去。”雖然有些腹誹,但是他答應得還是挺爽快的,掛了電話就開始找上次要阮秋笛發過去的傳真。
其實他可以另外再打印出來一份的,但是……算是,還是找上次那份省事,不過他得想一想阮秋笛會把它放到什麼地方才行。
文件櫃?
好像沒有。
他桌子上?
也沒有。
難道是放到外麵傳真機旁邊的文件夾裏了?
也沒找到。
他幾乎有些發狂了。
“經理,你在找什麼?”看他翻來翻去地製造噪音,終於有人忍受不了了。
“找上個月的報表和工資表,我讓阮秋笛打印好發過傳真的,但是不知道被她放哪裏去了。”他繼續鍥而不舍地翻找。“阮姐從來不會把東西亂放的,難道沒有放到之前的報表資料夾裏了?”有人疑惑地開口。
“沒有,我已找過了。”再次徒勞無功,他歎了口氣,抬頭看著眾人一副忍耐的表情,他笑著做皺眉狀,“快點幫我找,就知道看熱鬧。”
老大一聲令下,誰敢不從?
寧榕凝神細思,隨即走向阮秋笛的辦公桌,開始從桌上的資料夾裏翻找某張類似報表的東西。
“是這個嗎?”她把找出來的東西遞到齊東陽的麵前。
齊東陽隻看到下麵自己熟悉的簽名:“怎麼可能,上次明明是我讓她替我簽的名……”
咦?咦?
他一把抓過那兩張紙,瞪大了眼睛看著上麵的簽名。
或許是他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恐怖吧,有人小心翼翼地開口:“經理,你沒事吧?”
“沒……沒事……”他幾乎腦子不能打轉,隻是認真地、努力地、嚴肅地分辨著上麵的簽名。
他幾乎懷疑,是不是這簽名根本就是後來他簽的。
除了筆力纖弱一點,這字和他的字幾乎如出一轍。
怎麼可能?
這樣熟悉的運筆方式、這樣一個字一筆連寫下來的習慣,仿佛練習過了千百遍一樣,熟極而流。
他伸手撫上那些字,滿腦子都是疑惑的問號。
難道她也有喜歡學別人寫字的習慣?
“好了,把這些藥帶回去,怎麼吃法上麵已經開了藥方了,回去注意一下就好了。”欽媛把包好的藥放進袋子裏遞給阮秋笛,不忘再次囑咐她一遍。不是她天生熱情,而是冉振拜托過她而已,她從沒見他那樣認真過。
“謝謝。”阮秋笛看一眼時間,起身跟她告辭,“時候不早了,我也該走了。”
“路上小心點。”欽媛看著她的腳又囑咐了一句。
“怎麼不找輛車接你?”一旁的慕容靜水還沒有走,見她要走也跟著開了口。
“太麻煩了,我到車站坐車就可以了。”阮秋笛笑著開口,看一眼手中的藥包,被灰色的草紙包得整整齊齊,一包一包地摞在一起,繩子在最頂端打了個結,有種古典的滄桑感。
“車站那麼多人,萬一到時候碰到你的腳怎麼辦?”慕容靜水越想越不安全,索性開口道,“不如打電話叫齊東陽來送你吧。”
“他?”阮秋笛仿佛被嚇到,有點茫然失措。
“對啊,你不是他的同事嗎?發揮一下同事愛不是正好?”慕容靜水對著她一笑,伸手就去摸自己的手機。
“不、不要了。”她結巴了一下,拒絕的話脫口而出。
“沒關係的,他敢不送你告訴我,我來教訓他。”慕容靜水做了個鬼臉,看著她嘻嘻地笑。
阮秋笛看著她的笑容有點恍惚,也不說話,仿佛突然之間陷入了沉思中似的。
“怎麼了?”欽媛看著她的表情有些不對勁,疑惑地開口問她。
“沒什麼,”她淡淡揚起唇,“她真像我妹妹。”
“咦?我正覺得你像個大姐姐呢。”慕容靜水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頭。
阮秋笛輕笑了一下,把手裏的東西緊了一緊再次開口:“好了,我真的要走了。”
“路上小心。”欽媛一笑,也再次囑咐她。
“好。”她一邊朝門外走一邊回過頭笑,就在要跨出門的那一刻,冷不防好像瞥見身前有個陰影,她嚇了一跳,連忙朝後一閃,避了開去,這才沒有和那個正一腳踩進門的人撞個正著,她回過神來,話脫口而出:“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