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七章 秘密(2 / 3)

齊東陽疑惑地看著他們,又看看阮秋笛,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啞謎,阮秋笛把醒酒茶遞給他,“趕緊喝吧。”

“嗯。”他點一點頭,把那味道怪怪的東西給喝了下去。

阮秋笛略略回頭,就看到大哥正以若有所思的眼神看著她,那眼神太過犀利,仿佛什麼也逃不開他的目光一樣,她有點無所適從,隻好垂下了頭,隨即又抬起來,看著哥哥們開了口:“我帶他出去走走,解了酒之後就讓他先回去了,哥哥們也把那茶喝了吧,喝過休息一下。”

她說完話也不管他們什麼反應,對齊東陽微一示意,就帶著他朝門外走去,急匆匆的,丟下哥哥們在房間裏麵麵相覷。

“就說你吧,廢話還真多。”阮震南又開始跟阮震西過不去了。

“我那還不是想幫妹子一把嗎?誰知道她居然會遇到那個男人?這兩年來她瞞我們可真是瞞得滴水不漏。”阮震西不服氣地嚷了起來。

“可惜妹子似乎並不想讓我們幫她。”連一貫神經大條的阮家老幺都感覺出來了。

阮震東歎了口氣,拿過桌上的醒酒茶一飲而盡,半晌才開了口:“我覺得,他們這樣……很不好。”

“老大,你也看不慣了?”阮震西頓時眼前一亮。

“說真的,”阮震東無奈地皺起了眉,“我真看不慣她在我們麵前裝樣子,為什麼……她不跟那男人開口說出她到底是誰呢?”

“那還不是因為你?”阮震南斜著眼瞄他,“給妹子整了張陌生的臉出來?”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翻遍整部《詩經》,阮秋笛最愛的便是這句話,總覺得這一句才是真真正正的精華,尤其是“夭夭”和“灼灼”二詞,更是將人們心中的桃花給神化到了極致。

雖然曾經可惜過現在的時間看桃花的話似乎晚了點兒,但是此刻漫步於桃林中,這滿目的粉紅粉白,卻依然讓人為之驚歎不已,風一過,便有細小的花瓣飄落,居然有種“櫻吹雪”的味道來。

本來隻說著隨便在外麵走兩步,可齊東陽不幹,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點借著酒勁發瘋,可能男人天性就比較粗心,也不顧她的腳傷尚未痊愈,一副和她誰跟誰的樣子,非讓她把他往桃林裏帶,她沒辦法,隻好跟他穿過草陌抄近路去了阮家的桃林。

他本來還在說說笑笑,直到親眼見到了這種場景才閉了嘴,把剛才那種活躍收拾了五六分回去,她忍不住開口打趣:“怎麼,看呆掉了?”

齊東陽回頭看她一眼,滿目的粉紅粉白中,她言笑晏晏,眉目間仿若山清水秀,他心下一動,倒想起前人那句“人麵桃花相映紅”的詩句來,雖然他自恃酒量不錯,但是此刻被風一吹,也不免有點醺醺然了,帶著三分醉意三分笑意地開了口回答她:“沒錯,我正在想要不要花點銀子租塊地嚐試嚐試做農夫的感覺呢。”

“那好,我回家跟媽媽說一聲,一定少算你點租種費。”阮秋笛也順口跟著他胡扯起來。

“那好,說定了,哪天我不上班了,就真的跑來做農夫了。”齊東陽笑起來,一邊在桃林間穿行,一邊把擋在麵前的桃枝掠開。

他原本以為這桃樹即便不高,起碼下麵也該走得下一個人,哪知道這些桃樹全都長得比較矮,他得不時矮著身子才能從樹下走過去,一圈還沒走完,就已經覺得累人了,回頭看阮秋笛,卻見她猶如分花拂柳,悠然自如,他連連搖頭,“原來你們家的桃林也欺生。”

阮秋笛見他說得有趣,含笑開口:“怎麼,你還準備跟它們培養一下感情不成?”

“那也行啊。”他索性坐了下來,“不走了,太累人了。”

“誰讓你長那麼高的個子?”阮秋笛笑著靠著樹坐了下來,“以前收桃子的時候,哥哥們可從來不負責摘桃,因為他們在這裏隻會笨手笨腳地礙事。”

“我還以為既然有‘桃李不言,下自成蹊’這句話,那麼想來桃樹也會跟我見過的李樹高度差不多,哪想到它居然可以長這麼矮。”他唉聲歎氣,一副誤信詩書的樣子。

阮秋笛含笑側過臉去,看著被陽光曬成淡淡透明的花瓣出神。

還以為這次會趕不上花期,沒想到此刻坐在樹下,隻是換了個角度而已,就和剛才落英繽紛的感受截然不同,隻覺得頭頂上方仿佛是綿延不斷遮天蔽日的花潮一樣,將人推入花海中載浮載沉的有種微微眩暈的感覺。

風在林梢鳥在叫。

林中有微風,混著桃花的淡淡香味,將人輕柔地包裹起來。

“幾乎不想回去了呢。”齊東陽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說著話。

她隻是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又覺得這個時刻似乎已經很完美,不需要說什麼話來延續這一刻。

齊東陽的手機響了兩下又停了下來,他看到她在看他,便笑著解釋:“短信而已。”一邊說一邊拿了手機去看。

她卻隨口問了句:“誰的?”

“慕容靜水的。”他也順口就回答了她的問題,說完了兩個人才覺得有點怪怪的感覺。

阮秋笛抱歉地開口:“不好意思,我條件反射。”

“沒關係,”他笑起來,覺得她太小心了,“我也是條件反射。”

兩個人互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阮秋笛含笑開口:“她催你回去?”

“不是。”他搖頭,“隻是問我有沒有把你送到家而已。”

“她……”阮秋笛頓了一下,隨即莞爾一笑,“是很好的女孩子,你可得好好珍惜。”

“我怎麼感覺這話這麼不自在呢?”他笑著看她。

“什麼啊,我實話實說而已。”她故作憤憤狀,“聽我的,絕對沒錯。”

“好好,”他做出投降狀給她看,“知道了,阮大小姐。”

阮秋笛低下頭淡淡一笑,“打個電話給她吧,你怎麼也不回她短信?”

齊東陽不自在地拿著手機把玩,不知道為什麼,或許他本來是很想打電話給慕容靜水的,但是被她這樣說開了去,再打電話就總有點奇怪的味道,所以他便笑著開口:“等我恢複正常了再打吧。”

阮秋笛的目光在他臉上微微一轉,隨即便收了回去,微微閉上了眼睛,身體的重量也完全交托給身後的桃樹了,仿佛是準備小憩一番的模樣。

齊東陽微微一笑,也學她的樣子靠在了身後的樹上,閉上了眼睛,隻覺得仿佛睡在花瓣海中,渾身都有著說不出的輕鬆和愉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阮秋笛睜開了眼睛,但是她並沒有動,隻是怔怔地看著離她不遠處正合眼休息的齊東陽。

陽光並不曬人,透過初生的枝葉灑落一片斑駁的光影,落在了他的臉上,便有一種明暗的實感來,越發顯得他的皮膚好來。

她有些想笑,這樣好的皮膚長在他一個大男人身上倒還真是浪費,但是看看他,長長睫毛,睡時也仿佛含笑的唇,便又覺得不是那麼浪費。

如砌如磋,如琢如磨。

她腦海中不期然又想起詩經中那句話來。

她還是喜歡他工作時的樣子,認真嚴肅,唇緊緊抿著,眼神堅毅,仿佛什麼事也難不倒他一樣,平常的時候又開得起玩笑,這男人——她想起以前的同事給的評價——倒還挺宜室宜家的。

她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土,輕輕走到了他的麵前,然後俯下身靜靜地看了他好大一會兒,片刻後緩緩伸指,似乎是想撫上他的臉——

太逾矩了……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片刻後才緩緩朝前移去,在他的睫上微微一碰,隨即又縮了回去,如蝴蝶的親吻,輕悄無聲。

齊東陽他應該永遠也不會知道吧,這一刻,她這般放任自己,來接近他……

這般靠近他。

他卻永遠也不可能知道。

她隻覺得心裏一酸,幾乎就要落下淚來,連忙站起身來,遠遠地走開,卻沒有回去,隻站在林外候著他醒來。

有村子裏的人經過和她打招呼:“小阮,回來了?”

“是啊。”她含笑應對,給他們讓路,回首處,就見遠處水庫影影綽綽,因為她所處的地方偏高的原因,所以能看到水麵上有粼粼漣漪,一圈一圈被風吹開了去,光線暝滅,倒映在水裏的景色便也跟著或清晰或朦朧起來。

直到時間差不多了,她看著西天的紅霞出了會兒神,才進了桃林把齊東陽喊醒。

“時候差不多了,你也該回去了。”她催他走人。

“好。”他有一瞬間的呆愣,一副渾然不知今夕何夕的樣子,片刻後才反應過來是在她家的桃林裏,他有點不好意思,“沒想到我居然睡著了。”

她隻看著他笑了一下,“沒關係,酒醒了吧,可以開車嗎?”

“可以。”他點點頭,跟著她一起從桃林裏走了出去。

“路上小心點。”她看他一眼,有點擔心。

“放心,”他笑著開口,不懷好意地瞄她一眼,“倒是你,好好休息才對,休息好了後趕緊回公司上班。”

“切!”她唾棄他,“吸血鬼,就知道壓榨員工。”

齊東陽臉微微一側,笑了起來。

送走了齊東陽,她才慢慢走回家,已經是下午五點之後了,好在漸漸進夏,白天的時間開始變長,雖然已經是這時間了,卻還算白天。

進了門,卻見哥哥們東一個西一個的,看報紙的看報紙,下象棋的下象棋,都沒有回自己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