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半。
唐半醒正悶在格子間裏十指翻飛編排土豆和地瓜的情事,忽聽同事大叫:“唐秘,快,外麵有人找。”
唐半醒伸長脖子看一眼大驚小怪的“開口鬆子”,有點惱,她正寫得起勁,是誰那麼討厭過來打擾?
走到前台,看到尉遲延以及他手裏大捧的玫瑰,她停住,掃一眼身後跟來瞧熱鬧的同事,鼓著眼瞪他,頗有點“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意味。
他來是為了向她同事證明她並不是自己買花戴的無聊人,難道“聽”錯了意?
有人起哄:“唐秘,好幸福哦,是不是很驚喜啊?快接啊。”
幹嗎送人玫瑰,想借著聖誕學人表白?俗套!幼稚!你要是敢說是送給我,看我不把花砸在你臉上。
尉遲延摸摸臉。
早知道就不聽花店老板的推薦選這麼惡俗的花。
早知道就選她的第二寵花非洲菊。
隻是,她一個女孩子,難道不知道菊花是掃墓用的?
聚攏來看熱鬧的同事越多,她的火氣就燒得越旺,再燒下去,鍋爐就要炸了。
她是真的厭惡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呢,和別的愛出風頭的女孩子很不一樣。
尉遲延左右為難。若是如她所願般當著她所有同事的麵就此轉身走掉,她的怒氣恐怕會燒得更旺。那,他寧願她把帶刺的玫瑰往他臉上砸。
打定了主意,他不顧唐半醒的怒視和掙紮,硬是將玫瑰塞到她手裏,並用自己的大手捏住她的小手,道:“唐半醒,聖誕快樂!晚上,一起吃飯?”
豬,就知道吃!
身後有人竊竊私語:“他是尉遲延?三十層的尉遲延?那個冷冰冰的尉遲早竟然有個這麼深情款款的弟弟?嘖!”
唐半醒怒發衝冠,尉遲延似看到她的假發套往上跳了一下。
招搖過市來毀掉她的名譽,他很得意?
姓尉遲有什麼了不起,她還姓唐呢!想她唐朝大興之時,他尉遲家的敬德也不過是她大唐家的打工仔。
她很在意。她從未動過傍大款的念頭,她辛苦經營三年的專業秘書的職業形象龜裂了。在旁人眼中,她以前的所作所為全因他的出現而變成了可笑的演戲。
掙不開他的手,唐半醒狠狠把指甲嵌進他掌心。
尉遲延忍著痛任她泄憤,見她嘴唇開了合合了開卻發不出半點聲音,他不禁想,動嘴慢也有好處啊。比如,為他爭取到時間,在她當眾發火之前,他把她拉到了專用電梯間。
道貌岸然,衣冠禽獸,卑鄙無恥,下流齷齪,頭頂流膿,腳底生瘡。
一個人生悶氣有什麼用,她何時能學會“我口說我心”?
“唐半醒,想罵就罵出口,我洗耳恭聽。”
唐半醒氣鼓鼓地看他氣定神閑地斜倚在電梯裏,一派瀟灑不羈很有型的樣兒,她努努嘴,終是什麼也沒罵出口。
哼,她才不會為了沒格調的人來降低自己的格調。
唐半醒把懷裏的玫瑰推給他,見他挑挑眉不接手,她眯了眯眼,舉起花就砸向他的臉,連砸好幾下,直到玫瑰的刺紮到手指,她才住手。
臉上被劃了幾道痕的尉遲延皺了皺眉,看著淩亂一地的花瓣和歪倒在地的花骸,再看那個施暴的倔強丫頭忍著指尖的痛裝作沒事人,他很自然地拉過她的手,在她指上使勁吮一口。
“不喜歡玫瑰,是因為它太招搖?”
唐半醒沒料到他會做出這曖昧動作,臉頓時漲紅似玫瑰,甩著手叫:“要你管!放手!”
“真倔!自尊心這麼強,是因為自卑還是沒自信?”
“要你管!”
尉遲延又吮了一口她指尖上新滲的血珠,盯著她閃躲的眼神說:“我並不是好管閑事之人。”
她的事,他很難把它當“閑事”。他曾試過充耳不聞視而不見,但最終的結果是他受心理折磨。如果不管她,是以虐待自己為代價,他才不做傻事。
“要你管!你放手!”
他的舌尖滾燙濡濕,烙在她指上,讓她不自在到極點。
該死的,是誰允許他與她如此親近。
“尉遲延,我警告你,不要再把你的臭口水抹在我手上,你是狗啊,到處亂舔,惡心!惡心!惡心!”
臭口水?惡心?她在夢裏和鹽白男吻成一團時,怎麼就沒嫌人家口水臭,怎麼能那麼戀戀不舍欲罷不能?惡心?是因為現在的人是他,而不是夢裏那個麵目模糊的家夥?
尉遲延心裏裂開的細紋慢慢加粗變寬,酸酸的細流奔騰成了澎湃的小河。
當他狠狠吻上她的唇,她的驚惶和青澀透過顫抖的身子傳遞到他心裏,可他偏偏不願控製自己的情緒,好似二十多年的克製力在短短數日的相處中已消耗殆盡。
嗬,明知不該因為數場夢而遷怒於她,可一想到她夜夜在夢裏和別的男人熱情親吻,到了白天見了他卻冷言相向,分明同是男人,為何待遇卻天差地別?他能忍到現在才發作,他已很佩服自己。
唐半醒掙紮無效後,隻能緊抿著唇,圓睜著眼瞪向那個和自己嘴唇相連的雄性生物。
可惡!可惡!唐半醒,你是瞎了眼!土豆哪可能是他這種急色鬼樣!溫柔體貼?通情達意?嘁!大尾巴狼就是大尾巴狼,無論它穿著多麼合身的羊皮,都改不了它的狼性。
聽到她的心聲,尉遲延無力地閉上眼,輕輕推開她。
他把事情弄得越來越糟糕了,衝動果然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