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考了許久,才認定那就是親吻。雖然真不想承認他把初吻獻給一個粗俗又暴力的女人,但看她是他妻子的分上,讓她占這個便宜算了。

等他的心思從回味中扯離,才發現太陽已西沉,滿天彩霞紅得似火,薄若輕紗,絢麗美妙。趙縉跳起來,不覺“啊”了一聲,因為坐得太久,身子變得僵直疼痛。

趙縉揉著腰走得飛快,卻在臨接近又見飛香軒時又猶豫起來。

嗯,他當然不是特意來找妖姬的,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見到妖姬要說什麼呢?

說她太沒有王妃的自覺,然後把書扔到她臉上讓她好好學習為妻之道,或者用實例說明她的夫君是多麼的優秀,她隻有努力培養自己的氣質品位才能配得上他……

雖然要傷害她自我良好的感覺很殘酷,但這就是貴族的生存之道。

沒錯,見到她就這樣說呢。

趙縉嘿嘿嘿地陰笑一番,抬腳進月洞門,卻見一個女子從旁邊的廂房走出來,挎一個大籃子,籃子裏塞滿了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單衣物。

女子見了他嚇了一跳地道:“王爺?”

“看什麼看?!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女子福了福身,退了兩步,走向又見飛香軒。

趙縉連忙上前兩步攔住她,“你想幹什麼?這樓閣是你能進的嗎?”

“王爺,我是為王妃鋪新床單的。”

“這樣……”若屋裏有其他人的話,讓下人看到妖姬丟臉的樣子不太好。趙縉讓開兩步,“那你把妖姬叫出來,我有話對她說。”

“啊?”

“啊什麼啊,就是王妃啦!”

“可是王妃還沒有回來……”

就像頭頂被人潑了一盆涼水,又像背後被人燒了一把火,趙縉愣了半天才咆哮出聲:“你說什麼?你說哪個妖姬還沒有回家!”

在女子麵前來回走著,趙縉捶著手咬著牙道:“那個妖姬那個妖姬,害我等了一天,她竟然還沒給我回來……”

“王爺等王妃一整天?”

“是……誰說的?”趙縉抬眼瞪向她,“那個妖姬什麼身份,她值得我等嗎?別說等待,就連我的眼睛掃過她,她就要痛哭流涕地感動自己的好運了。能當上我的妻子,她更是幾世修來的福氣,她不戰戰兢兢地伺候好我就便宜她了,難道還要我等她嗎?可惡,她自己跑去玩,竟然不叫我……”

“王爺也想和王妃出去……”

“當然……不是這樣,”趙縉大吼一聲道,“我,我難道稀罕和她出去啊,江寧府我十八歲就玩遍了,根本就不稀罕再玩一次。還有我想玩的話,陪我的人多的是。你以為我想陪著她嗎?我是怕她人生地不熟,走在路上被人騙,她蠢蠢呆呆的一看就知道沒有到過大城市的鄉下人,放她出去要是被騙了,我明王的麵子往哪裏擺啊……對了,她現在沒有回來不會是真的被人給賣了吧……”趙縉又焦急起來。那個妖姬,就知道給他添麻煩。

“王爺,不要緊,王妃身邊跟著人呢。”

趙縉這才想起來喬天師身邊好像有一大幫子人,當下又惱起來:“她明明有我了,竟然還和別人玩……”突然見到下人奇怪地看向他,連忙又跳起來否認:“你看什麼看,你以為我是在擔心她不想著我嗎?她走掉我才不知道有多高興呢。你不要因為我這是緊張她,哼哼,怎麼可能?我這樣的硬派男子才不屑那種兒女情長哩。那個家夥要身材沒身材要美貌沒美貌要氣質沒氣質,又粗魯又暴力,你以為我會想著這樣的人嗎?我又不是頭腦壞掉了。實話告訴你,要是那個妖姬哭著求著我給她多一點時間多一點關懷,我還差不多勉強自己去陪她一會,上街給她買些珠寶首飾什麼的。哼,和別人上街有什麼意思,要是和我一起,她要什麼我給她買什麼……”

“王爺對王妃真好……”

“什,什麼好,才不好,”趙縉又跳了起來,卻是驚嚇的,“我,我是王爺,若是連王妃想要的東西都不給,還不被人說小氣,這是根本的為夫之道,才無關好不好的問題!即使我不做什麼,妖姬還不是因為我的魅力死心塌地地跟著我。我是因為她安心做我的妻子,我才想這樣做的。才不是我先對她好!”

眼尖地看到女子眼中隱藏的笑意,趙縉不覺有些惱羞成怒,“你,你笑什麼笑,別以為你是那妖姬身邊的丫環,我就不敢打你!”

女子低下頭慌忙道:“奴婢不敢。”

“……”趙縉臉色一沉地後退幾步高叫道:“紫衣衛,把這個女人給我拿下。”

女子猛抬起頭叫道:“王爺?”

但她無法再說出下句話,十幾名護衛現身,拔劍朝她的要害處刺去。

女子慌亂閃躲。“你殺了我,王妃回來要怎麼說。”

趙縉陰冷一笑,“妖姬的丫環從不自稱奴婢,她們都是說出自己的名字。就算你是妖姬的丫環,我寧願錯殺也不放過心中的懷疑。”

“……”女子笨拙的身法猛然變得飄忽起來,而護衛立刻感到了莫大的壓力。她伸出手從袖口抽出纏繞著五彩金線的鞭子甩向護衛,格格嬌笑道:“聽說明王是笨蛋,但現在看起來並不那麼蠢嘛。”

“混蛋,給我殺了她!”竟敢說他是笨蛋!

女子把籃子護到自己身前扔過去,劍收勢不及地全都砍在籃子上,一時間被絞成碎片的藤條布匹紛紛落下。護衛衝上幾步,卻突然感覺身子劇疼地慘叫起來。

“我並不想傷害你們的,是你們自己運氣不好。”

在護衛的慘叫聲中女子已經飄然上了屋頂,趙縉仰望著她,沒有一次像這樣恨小時候沒有學好武功。鎖瀾府竟被居心叵測的人如入無人之境,除去別人的保護,他的生命原來這麼脆弱。

“那你想傷害的是誰呢?”

耳邊突然想起低語聲,女子嚇一跳地回身,身後空蕩蕩的。

“看你的身手勉強可擠進二流,應該奈何不了那些護衛才對,那麼是另有本事了。”

女子再次回身甩鞭,隻是擊中空氣的劈啪聲,依舊沒有人影,耳邊低語未停:“身上沒有血腥氣,看來你並沒有在王府內殺人。”

“啊”的一聲尖叫,女子再次出手,隻聽“咦”的詫異聲,女子回頭,在她身後三丈遠處,站著一個個頭小小的女孩子,漫天的彩霞仿佛是她紅彤彤的衣裙的點綴,她的臉也紅撲撲的,一臉興奮地看著手裏捏住的蟲子。

“原來是盅。”

像是拿捏著蝴蝶的翅膀一樣漫不經心,在喬天師的手指間是一個小孩巴掌大的黝黑渾圓的蜘蛛。連在庭院中的趙縉都感覺到蜘蛛的邪毒之氣而慘白著臉,喬卻像發現了好奇的玩具一樣高興不已。“我這是第一次捏住活著的盅蟲呢,養這麼大一定不容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