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際鳴蛩,驚落梧桐。正人間,天上愁濃。雲階月地,關鎖千重。縱浮槎頭,浮槎來,不相逢。呈橋鵲駕,經年才見。相離情,別恨難窮。牽牛織女,真是離中。甚霎兒晴,霎兒雨,霎兒風。” —《行香子》李清照
七夕,正是牛郎、織女一年一度鵲橋相會之時。民間稱這一夜為“乞巧節”或“七巧節”。
相傳,這一夜在瓜架下,可以聆聽到牛郎織女的情話;相傳,這一夜向織女星祈禱的女子,必會心靈手巧;相傳,這一夜互訂終身的男女,必會白頭偕老……
關於七夕的美麗傳說,有很多很多。楚孤雲就算再愚鈍,也知不該和方依柔在這一夜單獨逛燈會。但因承諾在先,他還是陪她來了。其實,不可否認,私心裏他也想和她一起度過這最後的美好夜晚。
浮華夜色,連綿的燈火如閃爍的星辰。蘇州的夜,美如一幅畫。而她,則是畫中點睛之處。
今夜的她,嬌憨可愛。是她從未展露的另一種美麗。讓他不自覺地癡了、傻了。可能她永遠都不會知道,即使她不刻意做作,已美麗得讓他目不轉睛。
“別這樣。”他苦笑,因她親昵的把頭枕在他的肩上而有絲不自在。
“你那麼怕人說閑話?”看看偷看他們的行人。方依柔笑得更甜。
“人一生下來就要活在別人的目光裏,怎麼會不怕別人說閑話呢?”這世上有幾人像她這般灑脫?別人異樣的眼光,在她心裏反倒是種豔羨與渴望吧!
“你怕了?”方依柔瞧瞧四周的人,眼中全是作弄人的笑意。在他偏頭的刹那飛快地在他的唇上一吻。
“你——”
楚孤雲的微慍,眾人的嘩然,隻惹她朗聲大笑。他看著她。縱是又氣又惱,卻拿她沒有法子。
“唉!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哀歎入耳,楚孤雲的臉更是一陣紅一陣白的,恨不得有個地方藏起來,卻偏這時有人叫他。
“楚大少,買盞蓮花燈送給這位姑娘吧!”一個賣花燈的小販不知何時靠近他們。
“好漂亮的蓮花燈呀!”喜悠悠地笑著,她的眸亮如星辰。
“姑娘好眼光!咱們蘇州城裏可有一個風俗,若是能在七夕之夜與心上人在河邊放上一朵寫有心願的蓮花燈,不單隻是所求如願,還會兩情相悅,天長地久……”
方依柔笑了,轉目看向楚孤雲。雖然她不相信那些美麗的傳說,也不奢求什麼天長地久,但她真的很希望他送她一朵蓮花燈。就讓她也放一個小小的願望吧!
避過她的目光。楚孤雲搖頭道:“你往別處轉吧……”不能送她,就算不過是個小小的傳說,也是對綠姬的不公平。
不過是一朵蓮花燈,何必那麼謹慎?小氣鬼!方依柔冷哼,忍不住氣惱。既氣他的小心眼,又氣自己的在意。怎樣都憋不下這口悶氣呀!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跑掉。
張了張口,楚孤雲終於還是沒叫出口。
竟然連叫都不叫她呢!可惡!可惡……該殺的混蛋!她忿忿地在人群中穿行。好久,才慢慢停下腳步。
“方姑娘!”驚喜交集的聲音令她回頭。輕蹙眉,她冷冷道:“我見過你?”
“姑娘真是貴人多忘事呀!難道竟忘了我們在醉香樓見過的。”貴公子一抖折扇,卻還是那副色迷迷的衰樣。
“哦!我記起來了!你那個巨人保鏢呢?該不會被人打得下不了床了吧!”看到這有趣的癩蛤蟆還真是讓她心情大好呢!
蘇皓一笑,湊近幾步,“那個傻大個在這種場麵隻會壞事的。”
“原來你是到燈會狩獵的?看來好像沒什麼收獲呀!”方依柔笑著,有種冷峭的嘲弄。
他卻看不明白,反倒搖著扇上前,“難道姑娘不是小生最大的收獲嗎?”
“你這樣認為?”隻怕她會是他這輩子最大的災禍吧!
“恐怕這樣認為的不止小生一人呢!”蘇皓眯著眼,忘形於她的笑。“不如今夜就在舍下小住。小生也好陪佳人月下對酌,論詩談心。”
“真是不錯的提議。”方依柔吃吃地笑著,目光卻越過他。
“這麼說,姑娘答應了!”蘇皓放肆笑著,正想一親芳澤,卻突覺衣領一緊,已被人倒扔了出去。“好大的膽子!敢壞本公子的好事!”暈頭轉向的還沒摸清頭腦,他已氣喘籲籲地大罵,“你個混蛋——”一句話哽在喉頭,他怔怔地看著麵前白衣勝雪的男子。
他一身白衣,麵容俊朗,卻因近病態的蒼白麵色而顯得過於文弱。這樣一個看來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子,卻偏偏有著一雙銳利似劍的眼眸。那種淡漠、冷酷的目光隻淡淡一掃,就足以讓膽小的嚇軟了腿。
蘇皓吞了吞口水,撐起身。“這位兄台,方姑娘可是先答應了在下的。”
白衣男子看他,直到他蹌踉後退。才終於說了一個字:“滾!”
冷冷的聲音如寒風過耳,讓蘇皓從頭寒到腳。想撐撐麵子,卻偏又站不穩身。
方依柔一笑,決定好心地給他一個台階下。“蘇公子,我想你還是照這位白衣修羅的話做,能有多遠就滾多遠——千萬不要給他拔劍的借口!”
當然不會!他又不是傻子!
蘇皓連滾帶爬地蹌踉出七八丈,才慢下來,心有餘悸。不知這美人怎麼會和這惡名昭彰的獨行大盜扯上關係?看來,楚孤雲也不會好過嘍!
“對付這種惜命的闊少爺,還是你這張大冰臉有效呢!”看蘇皓失魂落魄地逃走,方依柔不禁笑了。“真是好巧,沒想到會在這碰到你。”
“你以為這隻是個巧合嗎?”古嵐逼近她,冰冷的眼中有種危險的灼熱。“如果早知道會在這兒碰到我,你就不會在這兒了吧!”
“為什麼?”方依柔媚笑,“難道是你突然變得醜怪到人見人怕,還是我的行動會因你而改變?”他和別的男人並無不同呀!或許在一起的時候曾給她帶來快樂,但一旦分離,就永遠不會再去回想、思念。
古嵐低低哼了一聲,卻不再言語。
方依柔一笑,隨隨便便地坐在河堤上。看河麵上悠忽晃動的蓮花燈,閃爍跳耀的光如天上繁星,蕩著蕩著,沒有盡頭。或許,它會帶著放燈人的願望一直飄蕩到天河吧……
古嵐猶豫著,還是坐在了地上。
方依柔看看他沾上灰的白衣,笑了。笑得可愛而狡黠,“你怎麼找到我的?”
古嵐哼了一聲,“像你這樣特殊的女人並不多。”怎能輕易放過這撩起他狂情熾愛,卻又棄他而去的女人。
“你錯了!不是不多——而是惟一!”方依柔得意地笑,在他眼前晃動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