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章 白食與掛念(3 / 3)

“不是每件事都必須要算的那麼清楚的。就權當昨天是一個男人單純地請一個女人吃了一頓飯不行嗎?”他在電話那頭緩緩道。

伴著夜晚的月光,武靖宜頭一次發覺,何念有著一把非常動人的聲音,以前隻覺得還算悅耳、還算溫和,可隻剛才那一刹那,當他說出“一個男人單純地請一個女人吃了一頓飯”的時候,她那冷冷的心弦被狠狠地撥了一下。

“喂,你還在聽嗎?”突然的沉默讓電話那頭的人不確定地問道。

“嗯。”她應了一聲,既而淡淡地問道,“你打電話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

“不是。”他在電話那頭頓了頓,既而緩緩道,“是想告訴你,我和吳淩已經解釋清楚了。不會再有任何誤會發生。”

“這是你們之間的事,你不必……”

“可我想讓你知道。”他搶白。語氣溫柔而堅定。

他連打幾通電話就是為了想第一時間告訴自己,他和吳淩之間已經說清楚了。為什麼偏偏要告訴自己?

武靖宜從來都是個心思剔透的女人,可是,她卻無法相信自己所做出的判斷。這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

“嗯。現在我知道了。你還有什麼事嗎?”她想以漠然的態度問的,可聲音出口後,連她自己都覺得不似以往那般冷淡了。

“沒有了。那晚安吧,武小姐。”他溫柔說罷,便徑直掛斷了電話。

武靖宜心中所有被他擾起的紛亂全因這句“武小姐”而重新結成冰弦。這個男人到底在搞些什麼?打電話來和自己這了一大堆曖昧又奇怪的話,卻最後那麼見外那麼生分地稱自己為“武小姐”。

望著手中的電話,武靖宜的眉頭早已深深蹙結。他到底在玩什麼?是不是太閑太無聊了,所以想到拿自己來消遣?

就說人要有一份不斷鼓舞自己不斷向上的職業才會活得健康充實。像他那樣無所事事的保安,因為太過閑適而滋養出的腦袋,連一個科學團隊都猜不透到底在想些什麼!

繁忙的彙演之後又在頒獎典禮上大獲全勝。這是武靖宜來北京這麼多次,最感臉上有光、風光無限的一次。

頒獎典禮之後的小型慶功宴上,武靖宜含笑旁觀著被眾星捧月的丁誠,靜靜幻想著有朝一日,自己一定會站在丁誠現在所站立位置。

“小姐。小姐。”

武靖宜意識到來人是在喚自己時,連忙收起思緒,一雙眸淡淡落在對方身上,她並不是認識這位長相尚可穿衣品位尚可的中年男子。

對方率先衝武靖宜露出笑來,“你今晚演的是哪個角色?剛才好像沒看到你。”

“我剛才沒在台上。”能參加慶功宴的人,多多少少都是圈內人士,雖然沒有搭理的意願但武靖宜仍是盡量擠出敷衍的笑來。

“沒在台上?是演B角的嗎?”男人微微抬起下頜,以審視的目光注視著武靖宜,由上而下。

“不好意思。我不是演員。”身處這個男女關係要開放得許多的圈子中,武靖宜不是沒有遇到過搭訕或是唐突的交往請求。隻是像眼前這個男人如此居高臨下的方式,她還是頭一遭見識到。

“不是演員?”男人眼中的審視轉為玩味的笑來,“那你是……”

“我隻是組裏打雜的。”她淡然道。副導演的名頭隻是讀來好聽罷了,其實不過就是個綜合雜務工。

“是嗎?那似乎有些可惜。”男人語帶婉惜。

嗚。嗚。武靖宜在第一時間便聽到了手機的震動聲。連忙掏出電話,雙眸在觸到顯示的那個名字時,冰冷的視線中有自己尚不知曉的溫暖在湧動。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武靖宜並沒有正眼去看那個目光始終鎖定著自己的男人,隻是客套地打了聲招呼,便匆匆邁步離開了宴會場,同時接起了電話。

“誒?”沒料到電話會這麼快就被接起的人顯然太過驚訝而忘記了要說什麼。

“何念嗎?有什麼事?”她淡淡地問,剛才被陌生男人破壞的情緒卻莫名地好轉起來。

“哦。你是不是還在北京?”他在那頭小心地問道。

“是。”她簡潔地應道。

“沒什麼特別的事。”他停了停,接著道,“就是想告訴你一聲,上海這兩天在降溫,如果你近期回來的話,記得備件外套什麼的。”

“就為這個事?”她問時,唇角竟然好心情地上揚起來。

“看新聞時,正好看到兩地溫差挺大的,所以打電話提醒武小姐一下。”他在電話那頭解釋道。刺耳的“武小姐”也再次跳了出來。

唇角的弧度頓時落了下來,武靖宜想說,我住的地方有電視可以看天氣,可是當話脫口而出時,卻變成了,“不要再叫我武小姐了。”

“嗬。”電話中傳來他動聽的笑聲,“可是,你不是說比較習慣別人叫你武小姐的嗎?”

“我現在又不習慣了。”武靖宜邊回答著邊有捂住自己雙唇的衝動。自己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她的腦袋完全沒法控製她的雙唇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一抹極其溫柔的聲音忽然低沉地喚了一聲,“歲歲”。

他曾這樣喚過她,被她非常排斥地拒絕了。可是現在,這個隻有家人會用的稱呼,由他唇間喚出卻讓她覺得這樣自然而合適。

“歲歲,好好照顧自己。我不打擾你了。晚安。”這次他沒有很快掛斷電話,一直在電話那頭安靜地等待著,直到她簡短地給出“再見”,電話中才傳來掛斷音。

歲歲。歲歲。歲歲。

她一遍一遍地重複著,重溫著剛才那個聲音喚出這個名字時的那特有的小小的轉音。莫非她有戀聲癖?竟然一點點迷上了他的聲音,隻要那個溫柔的聲音一響起,她便會有發自內心想微笑的衝動。現在隻是想起,她都忍不住唇角的上揚。

觸摸到自己唇邊的弧度,武靖宜猛地打了個冷戰,從來不會寂寞、不會空虛、不會牽掛的武靖宜到底怎麼了?這不像自己,一點也不像。她怎麼可能未經深思就迸出奇怪的話語來?她怎麼可能沒有升職加薪就由心底露出笑容來?她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才停止和他的通話,就已經開始期盼下一次了?自己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