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 最美好的事(2 / 3)

胡亂拭去臉上的淚痕,卻不想越擦越濕,最後她索性放棄,任由眼淚肆意爬滿臉頰。她其實應該不聲不響離開的,可是她卻怎麼也鼓不起離開的勇氣來。這裏的一切那麼溫暖而美好,讓她眷戀著不願放手。一想到這一離開,可能永遠就不會再回來,她便忍不住淚水流出。癡癡望著他沉睡的模樣,昨晚那麼深的糾纏過後,她真的無法做到輕易離開。可是,她該怎麼麵對醒來後的他?

如果沒有昨天出租車上接到的那通電話,一切都會不一樣。思緒跌回昨天……

“喂,武靖宜嗎?我是康華。先不要急著掛電話,據我所知,你剛失業了?”即使看不到他現在的模樣,武靖宜也能想像得出康華臉上那沾沾自喜的笑。

“那又怎麼樣?”她冷冷地反問。

“武小姐,如果你不打算在這個圈子繼續發展下去了,我當然也無話可說。不過你要是還打算繼續的話,你最好考慮清楚。辛辛苦苦打拚了六七年,你真的準備這樣空手而回嗎?麵對這個問題,武靖宜不禁陷入沉默。那麼久的努力和心血,她怎麼可能甘心就此歸零?

“我仍然可以捧你當導演。一部小成本的荒誕劇算什麼?隻要你鬆口,更優秀的班底、更高昂的成本、更廣泛的宣傳都不在話下。藝術中心的小小行政工作根本無法給你帶來這些。”康華毫不掩飾自己的誌在必得。他很清楚自己給出的誘惑有著多可怕的吸引力。

“是你讓吳淩陷害我的,是嗎?”

“你真是幼稚得可愛。”康華低沉地笑著,“史大可是我手下那家文化公司的藝術總監。丁誠還在求著我投資他的新電影。搞藝術又如何,行政高官又如何,最後還不是一切都要向錢看。這個圈子,隻要有錢,你想捧誰想封殺誰,都不過是一通電話就能解決的事。”

“嗬。也就是說,不答應你的要求,我根本無法再在這個圈子立足。”莫名的悲哀將武靖宜整個擊中。這樣一個市儈的男人,這樣一副商人的嘴臉,卻如此輕而易舉地操縱著那看似清台而不染凡塵的的舞台藝術。

“我喜歡一點就透的女人。趁我對你還有興趣,你自己抓緊時間考慮吧。我在西爾頓訂的房間後天退房。今明兩晚是你最後的期限。”康華給出了最後通牒。

“你都不了解我的能力,就不怕我導一部戲砸一部戲嗎?”她在豁出去前,要知道自己的犧牲最終能換來什麼。

“幾部舞台劇還砸不窮我。再說女人的能力到底夠不夠,男人自然會在床上親自鑒定。”

她實在沒法再將這樣的對話繼續下去,說一聲“我會考慮”之後便匆忙掛斷了電話。可是被這通電話攪亂的心緒卻再也無法恢複平靜。

她可以實現自己夢寐以求的理想,她可以獨擋一麵去指導一部甚至多部屬於自己的戲。她相信自己的能力,現在她隻是缺少機會。而這個機會她可以交換來。交換的代價是――自己。可是這又怎麼樣?史副總、丁導,還有更多自己不清楚的比自己不知地位要高上多少的人不也受著康華的擺布接受著他的恩賜?自己與他們不同的不過就是以一個女人的優勢去交換一個讓自己可以攀得更高的台階。這個台階她不能舍棄,舍棄之後就真的一無所有了。憑康華在圈內的人脈,自己絕沒有可能再擠入這一行。

冰冷的手指握成了拳。在做出決定的那一刻,她的牙齒深深咬破了自己的下唇,濃重的甜腥味溢滿齒頰。她決定接受康華的交換條件。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在最初進入這行時,她點頭哈腰、任人差遣、受盡白眼,不是同樣也丟盡自尊、掃盡顏麵嗎?不過就是再多一次羞辱罷了。

在她打定主意的同時,出租穩穩停在了何念家樓下。一觸到那幢樓,武靖宜的心便抽痛起來。可是,該怎麼麵對他?那個全心全意愛著自己,要求自己拿純粹的愛去回報他的何念,她該如何麵對……

“歲歲,在想什麼?”

低沉溫柔的聲音將武靖宜自回憶中拉回。她抬眸,驚覺他不知何時已經立在自己的麵前。

“怎麼哭了?”他用手捧起她的麵頰,深色的瞳中是又憐又驚的不舍。

她早就知道無法麵對的。他為什麼要醒過來?為什麼要那麼溫柔地對自己?為什麼……要讓自己的心跟著他揪結的眉尖一起緊揪起來?

“到底怎麼了?乖,告訴我。”他邊替她擦著淚邊軟語輕哄著,眼中除了她再也容不下其他。

“不要對我這麼好。求你不要再對我這麼好了。”她閉上眼,又急又猛的眼淚自他指縫間流淌而下。她該怎麼辦?如果再這樣下去,她會動搖、會怯弱、會改變主意的。可是不能。絕對不能。

“歲歲。”她的話讓他不安起來,“你是不是在後悔昨晚的事?還是在怪我昨晚太衝動了?”

“不是。不是。我怎麼會後悔?昨晚的一切根本就是我故意要它發生的。”她是蓄意引誘他的。在自己變成交易的籌碼前,她想將完整的自己先交給他。不是交易,不需要代價,隻是純粹的因為――愛。

何念聽到她這樣說,眉眼間的緊張頓時鬆動了下來,他握過她的手,堅定地給出承諾,“我很感激昨晚那個愛我愛得毫無保留的歲歲,如果你是在擔心我會誤解你的主動,或是無法持久自己的感情,那我必須明確地告訴你,你多慮了。”

老天。為什麼要讓自己遇到他,遇到那麼溫柔體貼、那麼讓她怦然心動的他。為什麼要讓自己遇到這樣的他,卻又不得不傷害他,錯過他。

“何念,昨晚的一切連同你對我的愛就到此為止吧。”她強忍著心底的陣痛,一字一字漠然道。

握著她的那隻手猛地一緊,痛得她五隻手指像要斷裂一般。

“你在說什麼?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不敢相信地搖著頭,因震驚到無法相信而氣極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