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按下把手的那一瞬間,臉上頓時洋溢出震驚來。
“臥室還沒裝修……”急急趕上來的人顯然已經晚到了一步。
深瞳內映著一個布置得極其溫馨的房間,鋪著碎花床單的雙人床、有著漂亮蕾絲的窗簾擋住了朝南的心型窗戶、床旁地下並排放著兩雙卡通形狀的拖鞋,一雙粉色、一雙藍色。
他轉頭,正對上她那雙閃躲的眸,“為什麼要將房間布置成這樣?”
她垂眸,沉默不語。
“你知不知道我當初為什麼會畫那個房間?”他注視著她,幽幽地問。
“我和康華之間什麼事都沒發生。那天我的手機突然沒電了。我以為我會等到你的。可是我怎麼等都沒等到。”她答非所問,忍了半天的眼淚還是沒能忍住。
“如貝剛剛都告訴我了。她說,那個藝術中心的女主任,那天淩晨,在台階上哭得像蝦米一樣。”他今天剛回會議中心上班,丁如貝便緊張兮兮地將他拉到一邊,把當晚的一切都告訴了他。
“那之前我一直都在你家門口等你。可是墊子下的備用鑰匙不見了,打你電話又打不通……”她不想他誤會自己之前那段因等他而空白了的時間。
他點頭。一切他都已經知道了。當他昨天拖著行李剛回到家,樓組長就為他送來了蠟燭和紅酒,還告訴他因為牛排變質了,所以代為扔棄了並告誡他以後不要在公共過道上亂堆亂放。他由那個裝酒和蠟燭的袋子中出租車的收據和超市收銀條,上麵記錄的時間明白無誤地告訴他,她在自己離開酒店後沒多久就已經離開了。
“歲歲。”他動情地喚著她的名,“備用鑰匙仍放在原處。手機號碼我也重新開通了。”
她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驚喜地抬起雙眸,眼中有掩不住的光芒,“你不是打算不再愛我不再見我了嗎?”
“可是我現在已經在見你了。”讓他那些該死的堵氣的話見鬼去吧。他愛她,在知道她並沒有背叛彼此的愛,在看到她家中每一處都烙著自己的印記時,他更愛更愛更愛她。因為他那麼清楚地知道,他深愛著的女人願意用一份純粹的愛來回報他的一往情深。這樣的認知讓他怎麼可能願意放手。
她笑,笑得那麼深那麼燦爛,連原本積蓄在眼底的淚水都因此而被擠落,“我以為你會耍賴不再給我你承諾的幸福了。”
“傻瓜。你就是我的幸福。我怎麼做得到把自己和幸福完全隔絕。”
她看著他深瞳中湧動著的愛意,再也顧不了許多了,深深撲入他胸中,踮腳吻上他的唇。這個吻,她已經等待了太久太久了。這一次,她一定要吻個夠才罷休。
武靖宜蹲下身來,果然從墊子下麵又摸到了那把鑰匙。用鑰匙打開門,看到久違的一切時,臉上忍不住露出幸福的笑來。
她在他離開的那段時間,閑來無事所以學會了許多烘烤技術。今天她特地趁他去上班了,帶了些自己烤的牛油曲奇來。想像著他吃到牛油曲奇後知道是自己親手烤出來後的表情,她不禁莞爾。正打算找盤子來盛曲奇,門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武靖宜透過貓眼看出去,隻見是位身穿綠色製服的郵遞員。
打開門,那位年輕的郵遞員衝武靖宜露出燦爛一笑,“請問何念何先生是住在這裏嗎?”
武靖宜點了點頭。
“你是何太太吧。這裏有份你先生的彙款單麻煩你代為簽收一下。謝謝。”
那聲“何太太”叫得太過順耳,以至於武靖宜不加否認便接過筆來在簽收薄上龍飛鳳舞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何太太你先生很有本事啊。經常都有這麼大筆的錢款彙過來。”郵遞員將彙款單遞給武靖宜的同時,語帶羨慕地讚歎了一句。
大筆的錢款?會有多少?武靖宜不經意地掃了眼自己手中的彙款單,一下子就被那一排零給驚到了。
天呐!怎麼會有這麼多錢?數了好幾遍都是五個零。整整二十萬?而且聽郵遞員話中的意思,他這還不是第一次收到巨款。這些錢到底是從哪裏來的?他一個小小的保安怎麼會有人彙這麼多錢給他?
當天晚上,何念邊悠閑吃著曲奇邊聽完武靖宜的疑惑之後,帶著淡淡的笑道,“那個應該是畫廊寄來的吧。”
“畫廊為什麼要寄這麼多錢給你?”她明亮的眸一閃一閃,仍然滿是疑惑。
“因為我在那裏寄賣作品。”他又吃了塊曲奇,很佩服自己當初提議她買烤箱的先見之明。
“你的畫值二十萬?”今天不是愚人節吧。何念不是保安嗎?什麼時候又變成畫家了?
“也要看情況。在國外賣的話,有時候可能價格還能高點。就是手續太繁瑣了。”何念聳了聳肩不以為然道。
“你一幅畫就能賣幾十萬,你為什麼還要去當保安?”他既不是佐羅又不是超人,為什麼要掩藏畫家的身份而去扮演不起眼的保安?
“畫畫隻是業餘愛好。做人總該有個正職吧。再說整天悶在家裏創作不去透透新鮮空氣接觸接觸不同的人群,人生多乏味。”
她望著他,一舜不舜地望著,像望怪物一般。她現在切切實實地感覺到了,自己和他之間就事業和生活的理解所存在著的落差簡直可以用廬山瀑布來形容。而與此同時,她在心底深深地表達著對舅媽的懺悔,她當初真的冤枉自己的好舅媽了,眼前這個當保安當得津津有味的男人原來真的是收入穩定,不僅僅是穩定,更確切地說,根本就是收入豐厚。
“我有種被欺騙的感覺。”她因他身份而產生過的那些遲疑躊躇現在忽然都變成了笑話。這讓她覺得很鬱悶。
“你應該有福彩中獎的感覺才對。”他放下手中的曲奇,映著她的深瞳內洋溢著心滿意足的笑。
“你還有沒有什麼事瞞著我的?今天給你機會一次性坦白交待。否則以後被我發現,一律嚴處。”她佯裝不悅地板著臉問。
“讓我想想。”他側頭想了半天,吐吐吞吞地問道,“我其實在你買房的那個小區也買了房子。不過是幢別墅而且臥室和你設計得一模一樣,這算不算?”
“算。還有呢?”她那麼辛苦地摸爬滾打不過隻買了套複式房,他竟然輕輕鬆鬆就在那個地段就買了套別墅。她開始感慨老天的同人不同命。
“我看別墅的停車庫空著不怎麼好看,所以訂了輛邁巴赫,這算不算?”
“算。還有呢?”為什麼明明說不在乎物質的人卻比在乎的人更加舒適地享受著物質世界的美好。
“還有就是……”他邊說邊一點點向她挪近,貼在她耳邊細語道,“我在別墅房裏還布置了一個嬰兒房,因為我打算和你結婚之後立刻就要孩子,這算不算?”
在她的驚喜目光中,他俯身吻上了她的唇。這真美好。他愛她的同時,她也愛著他。他會給他幸福的同時,她已經是他的幸福。人世間,還有比這更美好的事嗎?
尾聲
何念打開房門,雙眼觸見那一片漆黑之後,心中不禁再次發出哀歎,雖然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景象,可他還是天真地抱了希翼。
徑直來到廚房,打開燈,很快就看到了冰箱上的便箋:親愛的,你自己先睡吧。今天還要再串一遍劇。烤箱裏有芝士匹薩。自己熱著吃。愛你的歲歲。
呼。
他就知道自己不該心軟的。他該在得知陳子慧和李祥祥準備籌建工作室時就把她帶去歐洲避開風波的。可他偏偏架不住她的苦苦哀求和不沉湎於工作的保證便鬆口答應讓她加入了。現在倒好,陳子慧和李祥祥兩位老導演領了結婚證去歐洲度蜜月一度就度了半年,整個工作室的擔子忽然就落到了武靖宜的身上。她那個見到機會就死拽著不放的性格如今在麵對一大堆的機會時,天天就在那裏忙著抓機會了,根本沒有閑情逸致來顧一下他這個缺疼少愛的小保安。
可憐他比陳李兩位導演還要早一個星期結婚卻到現在還沒等到老婆大人空出日期來和他去度一下蜜月。至於生孩子的計劃就更加無限期被推遲了。他早就該料到的,娶個有工作狂傾向的女人勢必就選擇了隨時被打入冷宮的淒慘命運。
莫非是當初吳淩的詛咒生了效,明明已經露出賢妻良女端倪的武靖宜竟然會猛地一個變身,又回複到了自己初識她時的狀態?
從烤箱中取出冷匹薩的同時唇角止不住露出溫暖的笑來。任憑吳淩再怎麼詛咒,他都不會後悔的。不會後悔愛上這麼一個工作狂,不會後悔娶了這麼一個工作狂,更不會後悔決定用一生去嗬護這個在匹薩上用臘腸拚著LOVE的可愛女人。大大咬了口冰冷的匹薩,那混合著“愛”的口味讓他覺得很幸福很幸福。
打開客廳的星光燈,他找出那盤歲歲最喜歡的《六天七夜》來。
屏幕上,哈裏森福特初見那個倔強的短發女孩時,眼中已然有笑意在盈動。
何念很清楚地知道,他和她,自第一眼相見,便注定會永遠在一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