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揚的音樂響起,是熟悉得幾乎可以衝口叫出名字的某部電視劇的主題曲,安風優朝小小的舞台看去,是一個年輕的男孩在彈鋼琴,仔細看了看,卻是完全不認識。
“他是平麵模特,並沒有在電視上出現過。”
“哦,是嗎?怪不得我覺得陌生,不過他的整體感覺還不錯。”
“是嗎?”聽了這句話的清水透不覺對正在彈鋼琴的男孩多看了兩眼。安風優閑暇的時候就是看書看電視,家裏的電視很少關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畫家的敏銳直覺,若是一個演員讓她在第一眼就記住臉,並說不錯的話,那麼那個人一定有成名的潛質。
“天使”事務所就曾因為她不經意的幾句話而簽了幾個默默無聞的新人,到現在演藝界仍然津津樂道於“天使”的慧眼識人。
說起來現在事務所新血的發展都不怎麼盡人意,也許應該和爸爸商量一下,把這個男孩簽下來看看。
“清水先生,真的很巧,今天又碰見你。”
視線不經意地看過新來的幾個客人,其中一個與他四目相對,竟然微笑著撇下自己的同伴,走過來朝他打起招呼。
清水透眉毛微皺,但不一會也笑道:“原來是木原,是很巧啊。”
安風優一口氣喝完潔白女士,放了幾張鈔票在桌子上,站起身道:“透,既然你的朋友來了,我也該回去了,我們不順路,所以不用送了。”
“優……”清水透沒想到她這麼快就要走,他們還有許多話沒有聊啊。
想追上去的透卻被由後而來的木原按住肩膀,調侃道:“清水,你竟然帶學生妹妹進酒吧,要是一個弄不好會犯罪哦。”
“哪裏,哪比得上你左右逢源。”對木原的舉動極為惱火,他卻不好發作,隻能笑著暗諷花花公子型的木原,到哪裏都要帶著大群美女。
聽到背後兩人言不及義的寒暄,安風優不覺撇了撇嘴。木原堇,最受歡迎的男演員排名第二的人物,清水透曾在家中無數次咒罵對方為什麼步步緊逼,搶走他想演的角色。對方的感覺也差不多吧。但是見了麵後卻不得不笑臉相對,在生活中還要表演完美戲劇。
這麼說大家都差不多呢,並不是隻有她這麼辛苦。
從計程車上下來,被冷風一吹,安風優的頭反而更為昏眩。自以為走起路來脊背筆挺姿態利落,實際上她是上半身搖晃,下半身飄浮地晃進公寓的。
打開門,她大叫了一聲:“我回來啦。”而後甩掉滿是電子飾物的運動鞋,踏上玄關。
“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已經十點四十了啊,也不打電話回家說一聲,我會擔心啊。”
預料之外的回話令安風優吃驚地抬眼看去,清水嵐的吃驚比她更甚,他上下打量著優的穿著,連話都沒辦法說得連貫了:“你……你怎麼穿這個樣子,這是學生服哎!”
“不愧是兄弟,怎麼反應竟然一樣。”她想尋回一些飛走的青春不成嗎?結果他們卻用這種看妖怪的表情傷她的心。安風優打了個哈欠,把大衣脫掉,蜷進沙發裏。
“怎麼,你去見哥哥了?”
清水嵐的臉猛然變得陰沉,安風優光顧著摸出遙控器開電視並沒有看見。
“是啊。透讓我告訴你最好回家去住,說清水伯父已經知道你退學從影的事了,他很生氣。”
“……你怎麼看?”
“你走了我自然清淨些。”
“我是說你對我像哥哥那樣進入演藝圈怎麼看!”清水嵐突然發起火來,而安風優對他為什麼要發火都莫名其妙。
“我幹嗎要管你幹什麼,你又不用我養。”
深吸了口氣,清水嵐告訴自己要保持冷靜,為了安風優不知所謂的話生氣傷心太不值得。
安風優蹭了蹭臉,想在沙發上找個舒服的位子,結果頭上的發卡勾住沙發麵料,“啊”地輕叫一聲,優才記得忘了把假發去掉。
她趴在沙發上,單手摸索著按開卡扣,費了好大的勁才把星星碎鑽型的卡子從頭發和結實的紡織麵料中解出來。
她晃了晃有些昏眩的頭坐起身,發現清水嵐就站在沙發邊,神情奇怪地看著她,卻在她看過去時手足無措地後退一步。
繼續和卡了一頭的小發卡奮戰,原本整齊的假發變得淩亂,要是不小心拽掉幾根真發,更是讓優不覺皺著臉呼疼。
在一邊安靜看著的清水嵐越來越無法忍受她的笨手笨腳,他走上前拍掉優粗魯地往下拽著卡子的手,幫她對付一頭閃閃亮的發飾。
聞到安風優身上淡淡的酒味,清水嵐不讚同地指控:“你喝酒。”
“到酒吧不喝酒喝果汁啊。”優哼哼地冷笑兩聲,吐出一口酒氣道,“不要擔心我,雖然幾年沒有喝了,但這點酒量我還是有的。”
“喂,你說話不要亂晃,我都沒辦法給你把假發拿掉了。”
“是你在亂晃好不好。”優話語清晰、神情自若地抓住清水嵐身子兩側的衣服,發現他還在晃,便一把抱住他的腰,“這樣就可以了吧……說真的,你的腰好細。”
清水嵐的身子瞬間僵直起來,手臂沉沉的像要滑下去,優連忙用力地拽住嵐後背的衣服,擁抱更緊。
“優,你喝醉了。”
“喝醉?嗬嗬,怎麼可能,我不過才喝了一杯潔白女士而已。”
優埋在嵐腰間嗬嗬笑了起來,被熱切擁住的腰部因為細微的震蕩而有些發麻,嵐僵直地把優紮著馬尾的假發去掉,用手指梳理著她頭上被壓得亂翹的半長發。
“真的很好笑,我在接到他的電話時,竟然會想為什麼我會和這個人離婚呢。”
突然明白優口中的那個人是誰,嵐的身子猛然一震。
“見麵的時候也是,幾個月不見,他比想象中更成熟英俊,好像隻有我一個人因為過去而痛苦。如果現在會因為他的一句話就動搖,因為離開而痛苦不能自已,那我為什麼會離婚呢。”
電視機開著,但嵐隻聽到優的話語。房間裏像是施展了冰的魔法,他被冰凍住無法言語,再溫暖的擁抱也隻會覺得冷。
“隻有我自己知道在他麵前維持冷靜是多麼困難的事。所以我強迫自己去思考我們過去是因為什麼問題而走到這一步。我們戀愛兩年,成婚四年,也曾被人羨慕是感情深厚的夫妻。透隻不過隻做錯了一次,也懇求我原諒了,當時我衝動地拒絕了他,那麼現在的我會原諒嗎?裝作什麼都忘記,裝作他還是一心一意……”
“無論問自己多少次,答案隻會有一個。無論會多麼痛苦,無論會多麼傷心,我都絕不會原諒他。所以我絕不後悔。”
魔咒解除,清水嵐動了動手指輕撫著優的發,他抬起優的臉,她不甘地咬著唇,靜靜地流著眼淚,他蹲下身,輕輕地吻上她的下頜眼角,一點一點舔食著她臉上的淚水。
安風優先是驚訝地張大眼睛,隨即又變得平靜,“嵐,你是在安慰我嗎?”
“嗯。”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就假裝是個好孩子吧。”安風優主動地抱住清水嵐的頸,頭枕在他肩上,“你就假裝是永遠不會傷害我,做值得我信賴的人,讓我依賴著,給我同過去一刀兩斷的勇氣。”
回頭看了一眼在床上沉睡的女子,清水嵐關上燈帶起房門。
走回起居室,他拿起先前看的劇本,翻到優回家前所看的那一段,“我為什麼不能愛你呢,誰有權利指責我的愛情,如果真心所說出的話有魔力,那為什麼你對我說出的‘我愛你’熟視無睹?如果言語不過是消散在空氣中的微塵,那我為什麼會被你無心的話傷到心碎至死……”
淡淡地笑了一下,卻像在哭,“無法說出口的苦戀啊,老板真會給我找角色。”
連正式也不曾有的愛戀,如果想發泄的話,幹脆就攤在水銀燈下,讓所有人都看得見。
並不以為別人會看清自己的思緒,但老板玩笑般的話仍讓他吃了一驚,所以連拒絕都忘了說地接下了劇本。
看了看牆上的鍾,已經走到淩晨一點的位置,記得老板曾說過無論他什麼時候想接這部片子,都可以打電話告訴他,他正好這個時候想通,所以沒有什麼罪惡感地掏出手機按下通話鍵。
第二天安風優又是中午才起來,卻在起居室看到清水嵐時吃了一驚。
清水嵐起身從廚房倒了一杯水遞給他,關心地問:“你覺得怎麼樣,頭會不會疼?”
“不會。”她又不是宿醉,一杯酒反而有安眠作用,睡一覺起來就沒事了,“倒是你怎麼還在家裏……哦,我知道了,你是要收拾行李嗎?”
“我幹什麼要收拾行李?”雖說他答應出演偶像劇,但是離開機時間還有一個星期,要拍外景的話,到時候整理就可以了。
“你不是要搬回家住嗎?”
“啊?”清水嵐這才明白他和優是雞同鴨講。剛才他還在想優是怎麼知道他要拍電視了呢。
“我才不會回家。”對安風優想趕他出去的做法極為不滿,但嵐已經明白生氣也是白生氣,“別忘了你答應媽媽說要照顧我的。”
她說過要照顧嵐的話嗎?即使說了也是因為沒辦法推辭的原因吧。為了以後的清淨,優極力勸說著:“嵐,你不是想進演藝圈發展嗎?進你爸爸的公司多好,他一定會對你多加照顧的。”
“是啊,爸爸一定會很照顧我,給我接一些他認為既賺錢又出名的通告,在王牌經紀人的操作下,我一定會有不俗的成績吧。我又不是笨蛋,當然知道到爸爸的公司裏會有這些好處。”
“那你為什麼會選擇‘晴空’?”
“因為在那裏我至少是自由的。我也是老板之一,因此選擇的空間就大了許多,至少不用接一些我不喜歡的通告,還要每天要趕場趕到累死,沒有空閑的時間談戀愛,簡直就是本末倒置了嘛。”“我覺得這句話應該等你有趕到要累死的場次才說。”安風優冷冷地看著清水嵐,新人都還不算是,他已經想到怎麼安逸了。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清水嵐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邊聽邊“嗯”了兩聲。
“優,公司找我有事,我出去一下。”
嵐向優打了個招呼就到自己的屋裏拿了外套出來。坐在桌邊翻著早報的優點頭說:“知道了。”“我會到附近的西餐館給你訂一客牛排,喂,聽到沒?”支著袖子穿上外套的嵐見說話沒人理,便拉開優麵前的報紙又問了一聲。
安風優這才抬起頭,裝模作樣地說:“我要八分熟的。”
聽到優的回答清水嵐笑了笑,突然親在她的額頭上,然後迅速後退,說道:“明白了。”
“啊啊,”驚訝地叫了兩聲後,優才遲鈍地摸著額頭生起氣來,“你,你幹什麼,怎麼亂親一氣。”
“我才沒有亂親,我親是因為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