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棋不語與落子不悔
象棋和圍棋,皆是中國的國粹,既曆史久遠,又影響廣泛。從古到今,無論貴胄平民、男女老少,都對下棋興味盎然。
偉大的愛國主義詩人屈原,在《楚辭·招魂》中唱道:“昆蔽象棋,有六博些。分曹並進,遒相迫些。成梟而牟,呼五白些。”注釋者說:在先秦的文獻中,多數將象棋稱為博;也有單獨稱象棋的,《說苑·善說》稱孟嚐君“燕則鬥象棋而舞鄭女”。
北宋末年,以宋徽宗趙佶為首的統治集團日益腐敗,下棋成了他們醉生夢死中度日的一種工具。棋盤以白檀木製成,象牙琢成棋子,以密陀僧混合金粉塗寫成字,在大紅蠟燭的光焰中下棋為樂。“白檀象戲小盤平,牙子金書字更明,夜靜綺窗輝絳蠟,玉容相對緩移聲”(趙佶《宮詞》)。
民族英雄文天祥,是一位象棋高手,而且可以下“盲棋”。每逢生日,少時朋友皆來祝賀,當然少不了要下幾盤棋,“客來不必籠中羽,我愛無如桔裏枰”(宋·文天祥《生日山中和蕭敬夫韻》)。因古譜有《桔中秘》一書,故有“桔裏枰”之謂。
圍棋自古為老少鹹宜之娛樂活動,特別受到文人雅士的青睞。宋代文豪蘇東坡雖自稱“不解”棋道(《觀棋》詩序),不過是謙讓之語罷了,他在許多詩文中都寫到圍棋之樂:“一杯連坐兩髯棋,數片深紅入座飛”(《與閑山居士》);“樽酒樂餘春,棋局消長夏”(《司馬君實獨樂園》);“碧紗窗下水沉煙,棋聲驚晝眠”(《阮郎歸》);“不聞人聲,時間落子。紋枰對坐,誰究其味”(《觀棋》)。
曆代圍棋高手很多,戰國時的“弈秋”,便是“通國之善弈者也”(《孟子·告子》)。漢代的圍棋手已分上、中、下三等;三國時的嚴子卿、馬綏明等曾被譽為“棋聖”,並開始將棋藝分為九品。到南朝時,梁武帝將九品等級評定棋藝的理論付諸實踐,入品者近三百人,還專設圍棋九品製的管理機構。到了唐代,圍棋仍維持宮廷雅藝的身份,翰林院專置圍棋待詔。唐宣宗時,曾以一隻蓋金花碗為獎品,舉行過圍棋比賽。名列清代圍棋“九大家”之中的徐星友,後半生傾全力撰寫《兼山堂弈譜》,為後世棋手必讀之書。
象棋與圍棋,既是一種個體對個體的體育競技項目,又同時為一種愉悅身心的娛樂活動。兩人對弈以決勝負,比的是心理素質、文化涵養、智商高低,容不得他人前來參與,忌諱觀者七嘴八舌地議論,甚至喧賓奪主地去“支招”。俗語雲:“觀棋不語真君子。”這是因為下棋的環境,必須安靜,以利於對弈者的思考和發揮;下棋是“單兵作戰”,他人的參戰就破壞了遊戲規則,也就不是“君子”了。
而對弈者最大的忌諱,是悔棋。一旦棋子落到棋盤上,就再不能更換,即便這一著下錯、下糟。這叫“落子不悔大丈夫”,體現的是一種人格精神,一種胸襟氣度。勝不驕,敗亦不悔、不餒,是棋道,也是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