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客來訪
我曾去湘鄉曾國藩的故居“富厚堂”造訪,此中有“不慢室”,為當年主人接待客人的地方。所謂“不慢”,即不怠慢的意思。不管是什麼人來訪,曾國藩必懷尊敬之意,以禮相待,至今傳為佳話。
孔子曾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這個“說”,與“悅”同義,有客人來訪,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
在中國傳統的習俗中,客人來訪,主人必衣冠齊整,必上前迎接,態度和善而謙恭;客人告辭時,主人理應送出門外,揖手作別。反之,則為禁忌。
熱情迎接客人的有名典故為“倒履相迎”,出自《三國誌·魏誌·王粲傳》:“時(蔡)邕才學顯著,貴重朝廷,常車騎填巷,賓客迎坐。聞粲在門,倒履迎之。”主人急於迎接客人,把鞋子穿倒了,可見其誠敬。
唐人楊炯在《唐恒州王公神道碑》中寫道:“金友玉昆,良田廣宅,而能吐食下士,倒履迎賓。”
五代孫光憲亦說:“唐進士曹唐,遊仙詩,才情縹緲。嶽陽李遠員外,每吟其詩而思其人。一日,曹往謁之,李倒履而迎。”(《北夢瑣言》卷五)
主人還忌諱款待客人不周,說話生硬、敷衍,這樣做表明的意思是催促客人離去,是極不禮貌的行為。
杜甫訪老友“衛八處士”,主人及其家眷表現出分外的熱誠、周到,在《贈衛八處士》一詩中盡見:“今夕複何夕,共此燈燭光……昔別君未婚,兒女忽成行,怡然敬父執,問我‘來何方’?問答乃未已,驅兒羅酒漿。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粱。主稱會麵難,一舉累十觴……”
而客人造訪主人,也有很多須注意的地方。“進入人家的房屋時,應先敲門,得到主人允許後再進入……如主人家門大開,也要先招呼一聲,室內有人應聲時再進入。否則,不禮貌,犯忌諱。俗話說:‘不蹈無人之室,不入無人之門。’”(任騁《中國民間禁忌》)
進入主人家後,未經其允許,忌諱東張西望,忌諱隨意穿房入室,俗話說得很形象:“客不觀倉”、“客不觀灶”。更不能動手動腳去翻弄什麼東西,即使是擺在桌上的書籍、筆、硯等物,也是如此。
文友們到我家來,聊天之外,最想看的是我的藏書,但他們不好意思說。我最知他們的心曲,往往會把他們引到書房的書櫃前,打開各櫃的櫃門,主動地說:“你們可以隨便看、隨便翻。”他們在得到允許後,便可自由行動了。
客人在主人家忌諱脫衣、摘帽,即便是身上發熱出汗,為的是保持一種自尊和對主人的尊重。客人可以持扇引風;或遵主人之命,可脫去外衣和帽子,但決不可光著膀子。
客人“尤忌將鞋子脫掉。否則,會觸怒主人,以為太無禮貌”(出處同上)。
鞋,又稱為履。之所以要穿鞋,古人是這樣解釋的:“履者,禮也,飾足為禮也”;“履者,拘也,所以拘足也”(《釋名》)。把雙足拘束在鞋子裏,是一種禮貌的要求,表示自己的文雅與謙遜。對於主人來說,也同樣如此。再說,就衛生而言,脫鞋露腳,會有異味飄散。
現在的各家各戶,都注重地麵的清潔,客人來訪,主人往往備有可換的幹淨布拖鞋或塑料鞋套,依舊是“飾足為禮”的古風留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