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二去,又過數日,楚觴的醫術大為精進,他的確是個聰明的孩子,也十分刻苦。
“師傅快要回來了吧,不知道他老人家是否精神依舊。”瀟夜璃煮一壺“青鳳髓”與容澤對月而坐。
“樂水伯伯世外高人,自是龍馬精神。”容澤淺飲一口,茶香饒舌,經久不去。
“哈哈哈——”正當兩人飲茶閑聊之時,一個仙風道骨的白袍老人現身於花叢之中,“好香的青鳳髓,徒兒,可有師傅的份麼?”
“師傅?!”
“樂水伯伯?!”
兩聲驚呼同時響起。
“哈哈——”清風一動,遠在丈外的人已近在眼前。
樂水老人兀自倒了一杯茶,湊到鼻間一嗅,讚道:“好!”
瀟夜璃微笑的看著他,別人以為樂水老人踞傲清高,高不可攀,她卻知道這個師傅最是玩世不恭。
樂水老人品完茶,看了看瀟夜璃又看了看容澤,笑道:“氣色不錯,看來容小子的病是大好了。那我就可以安心把我的徒兒交給你,不用擔心她做寡婦了。”幾句話說的又直又白,弄地容瀟二人哭笑不得,仿佛瀟夜璃一直沒有嫁給容澤,是因為擔心自己會變成寡婦。
“是,我一定好好留著我這條命,絕不讓夜璃做寡婦。”容澤滿懷的欣喜卻不知該如何表達。
“恩。”樂水老人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對他的回答很是滿意。突然他神色一變,仿佛想起什麼,忙從懷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遞給瀟夜璃,神情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徒兒,你的飛鴿傳書。”
瀟夜璃將信將疑的接過,心中卻想,既然是飛鴿傳書,怎會到了師傅手中。
樂水老人見她一臉疑惑,忙心虛地解釋道:“那日我送你小師弟到穀外,豈料那小子吵著說肚子餓,剛好有隻鴿子飛過,我就把它捉了……”原來那日樂水老人烤了信鴿之後,便隨手把那放信的竹管往懷裏有一塞,事後想起,卻不料這封信正是給自己徒兒的,便采了四葉參之後日夜兼程地趕回。
瀟夜璃展信一看,卻是書錦的傳書。
“不知這書錦是何人,徒兒你什麼時候又與大理段氏有了關係?”樂水老人問道。
樂水老人離穀之時,藍暖四人並未來到穀中,他自然不知書錦是誰。
“她,她可以說是徒兒的嫂嫂吧。”瀟夜璃擰眉道,看完信之後,她的心情極為複雜,大理國主突然病重,希望在臨終前見她一麵。
“嫂嫂?”容澤皺眉,這幾年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樂水老人也是驚訝之色,難道她已知道自己的身世?
“大理國主是我身生父親。”瀟夜璃凝眸道,“師傅想必早已知曉了吧。”
“唉——”樂水老人長歎一聲垂目不語,紙終究包不住火,這世上沒有永遠的秘密。
而容澤更是驚訝,自己與她相處多時,卻不曾聽她提起此事,是不願告訴他,還是她——根本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
“師傅,你知道,我寧願平靜度日。”瀟夜璃淡淡的說,眼神卻是看向容澤的,她與他相知相許,又怎會不知他心中所想?是以,這話雖是向著樂水老人說的,實則是說給容澤聽的。
容澤微微一笑,那笑容裏蘊涵的是理解。所謂心有靈犀一點通,大概就是這樣了,隻有兩個相知的人才能夠在一個眼神,一個笑容之間就能領悟對方的心意。
“如今他危在旦夕,隻想見你一麵,他雖有負與你母女二人,但到底是你親生父親,為師的自然是希望你能一敬孝道,但你若不願,為師也不會勉強與你。何去何從,望自斟酌。”樂水老人撫著自己的長須,語重心長的道。
瀟夜璃不語。
樂水老人微微笑了笑,拍了拍容澤的肩膀:“我去看看我那小徒弟,你們繼續品茶,莫辜負了這好茶,好月,嗬嗬。”
“是。”容澤拱手為禮。
樂水老人走了很久以後,瀟夜璃依舊沉默不語。
容澤也不打擾她,隻靜靜地坐在一旁,喝茶,賞月。他知道她在掙紮,他太熟悉那種感覺,別人羨慕他們華貴的身份,卻不知道在那身份背後他們無奈的掙紮。看似冷厲倔強的她其實有一顆柔軟的心,所以她狠不下心去拒絕,所以,她隻能掙紮。
在去與不去之間掙紮,或者說是在愛與恨之間掙紮,隻是無論哪一個都太難抉擇,她在找一個理由,無論去與不去,她都需要一個理由,一個能讓自己心服口服的理由,一個不會讓自己後悔的理由……
容澤知道,無論她選擇了什麼,他要做的是傾盡全力陪著她去完成她的決定,而不是去左右。
所以他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喝茶,賞月,等待,沒有其他……
“是時候該去看看書錦了。”終於等到容澤開始喝第五杯茶之前,瀟夜璃突然開口。
容澤笑了,他知道她已經有了決定,他站起身來,走過去握住她的手,溫柔地看著她。
瀟夜璃含笑回視著他,低聲問道:“你可以保護我嗎?”
“榮幸之至。”容澤伸手攬她入懷,他看到了她笑容底下的不安,如果她需要一個肯定,那麼他給。
夜色如魅,陶然亭上依偎的人影,情意正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