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1 / 3)

“……”看著朱小柔那張漸漸開始猙獰的臉容,以及那陣陣冷笑,修禮明智地縮到一邊,免得城門失火,殃及他這條無辜的小魚。

“唉,你跑那麼遠幹什麼,我真的一點都不介意的,過來啊。”心中已將一把零八種折磨人的手法演練了一遍,這才滿意地轉頭朝身邊看去,卻發現身邊那人早已站到一丈開外,正不斷偷偷打量著自己。

“……”狐疑地朝朱小柔看來,修禮的眼神仿佛在問“真的嗎?”?

“真的不介意,誰會和自己的家人過不去呢,你就過來吧。”隻是當那個家人自己找死的時候,那就怪不了她了,看穿了修禮眼中的疑問,朱小柔柔聲將修禮哄到身邊,心中暗想著。

“……”慢慢朝朱小柔靠近,雖然心中還是存有少許懷疑,但是修禮還是選擇相信朱小柔。

“好了,繼續剛才我們說的。”見修禮已經乖乖回到自己身邊,清了清嗓子,朱小柔打算將剛才沒有說完的話繼續說下去。

“我們家隻有兩兄妹你是知道了,一個是朱謙涵,就是上回你見到的‘涵涵’姑娘,另一個呢,就是我了。”

“對,這我知道。”點了點頭,修禮奇怪地停下腳步看著朱小柔,想不通“他”提起的這些的目的。

“對,這些你是知道,可是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哦。”神秘地嗬嗬笑了兩聲,朱小柔得意地看著修禮呆滯的表情,毫不停歇地往自家方向走去。

“什麼事?”完全沒有發現自己和朱小柔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修禮整個心思都放在了朱小柔說的那件事上,因為從朱小柔口中說出的事,那一定不是件小事,更何況“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神秘。

“嗬嗬,你上回見到的‘涵涵’姑娘,不是我妹妹,是我哥哥哦。”哈哈大笑地看了修禮一眼,朱小柔轉頭快步跑入府內。

“小姐?小姐你回來了……”一見這個突然跑進來的人,朱府家丁先是很奇怪地打量了來人幾眼,卻發現越看越是眼熟,終於,認出了眼前之人的真實身份,可還沒等其將話說完,就被來人的一陣喝喊聲阻斷。

“嗦什麼,快關門!”白了家仆一眼,朱小柔語氣不友善地嚷著,見在自己的吼聲下家丁乖乖將大門關上,這才滿意地露出了狡猾的微笑,透過緊閉的大門,朝外看去。

“‘涵涵’姑娘是小弟的哥哥,不是小弟的妹妹……這是什麼意思,不是妹妹是哥哥?朱家這一代隻有一對兄妹,要是‘涵涵’姑娘是哥哥,那小弟不就是妹妹,不就變成女的了麼,真是好笑,嗬嗬……哎?等一下,難道……難道說,小弟,小弟是?!”低著頭努力想著朱小柔在進入朱府那最後一句話的含義,修禮先是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隨即表情卻在自己越說越混亂的言語中,變得呆滯起來,最後,總算想到什麼的,猛地抬起頭來,想找尋身邊的人,卻發現,身邊哪裏還有半個人的影子,倒是眼前那氣派無比,比自家門麵還要大上一些的水紅大門,醒目地擋在眼前。

抬頭朝上看去,那寫有朱府兩字的紅木雕花門匾,更是讓自己確信沒走錯地方,可這麼會功夫,小弟又跑到什麼地方去了,該不是已經進去了吧?怎麼進去也不和他說一聲,反倒還把他關在門外。

“小弟?小弟,你是不是在裏麵,在的話就把門打開讓我進去啊。”吃力地拿起門上人臉大小的金色獅型門環,輕輕地在大門上敲擊了幾下,發出一陣清脆的咚咚聲後,見門內還是沒有動靜,修禮疑惑地輕聲喚到。

“修少爺,您請回吧,我們小姐說她不見你。”意料之外的,大門內傳來的聲音陌生,並不是修禮所熟悉的朱小弟所發出的。

“小姐?誰是小姐?啊,是小弟吧,小弟她怎麼說,為什麼不讓我進去?”聽到門內之人口中說的小姐,修禮先是疑惑地嘀咕了幾句,但馬上又想到什麼,臉帶驚喜地抬頭往門內喊去。果然,果然,小弟果然是……他怎麼這麼笨,和小弟相處了這麼久,竟然從來沒有發現,小弟原來,原來是……

“她,她說,咳咳……修少爺,我們家小姐說了,要是你想見她,想踏進朱家大門的話,那就請回府請上修老爺,帶上下聘之禮在來,否則她是不會讓你進來的。”門內家丁尷尬的聲音傳來,但隨即變得中氣十足,這麼突然的轉變,很容易讓人懷疑是被誰脅迫的。

“聘……聘禮?好,小弟,你等我,我這就回去準備聘禮,你可要等我,我很快就回來,你可要等我,一定要等我啊。”聽聞門內傳來的話語,修禮頓時快速回身朝城外飛奔而去,生怕晚了一步,這心上之人就會被別人奪走似的,隻是臉上緊張中仍透露的喜悅之色卻是溢於言表。

輕輕打開大門,看著那一抹絕塵而去的身影,朱府眾家丁紛紛不約而同地搖起了頭來,咳……這位修少爺真是杞人憂天,他們家的這位朱小姐,怕是除他之外,天下再也沒有人敢要了。看著那已經漸漸消失在眼中的身影,眾人眼中,透出了一股同情之色。

三日之後,一個確切的消息傳到了全國各地,舉國商號為之震驚無比。

聞名天下的“福字號”與雄霸京師的“修家聚”,這兩強商號即將聯姻,這強上加強,擺明了就是把所有商號的後路都斷了個精光,一時之間,全國商號為之大動。

家業稍大一些的商號,為了能繼續在這商界混下去,隻得選擇投靠這兩強之中的一家,乖乖將自家創立了十數年乃至百來年的招牌換上了別人的名號,雖是心中不甘,也隻能自歎技不如人,辛苦百年闖出來的商號,卻比不上“福字號”短短十數年的創業。而那些小規模的商號,想著自家那規模不大的生意,那兩大商號根本就入不了眼,幹脆就選擇關門倒閉,另辟新徑了。

但是,這眾人眼中的焦點,蘇城“福字號”以及京城“修家聚”這兩大商號的當家人卻是對於外界的忽然變動疑惑莫名,他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才這幾日的功夫,本是和他們拚得你死我活的全國各大小商號,紛紛主動找上門來,要與他們聯合。

對這一奇怪現象,兩大商家的當家人,在兒女即將成親的前夕,就已對這一奇怪現象互相交換了意見,可結果還是沒有得出一個確切的答案,隻知道,若這是全國各大商號送給他們一對子女的賀禮的話,那也實在是太大了。

但不管怎麼說,疑問歸疑問,這兩大商號的大喜日子,仍在他們的期盼中,越行越近。

蘇城首富,朱啟富嫁女兒,排場豈是尋常人家可以比的,光為裝飾朱府四周所掛上的紅燈籠就多達七千餘個,更別說置滿各大主屋廳堂之間的紅幔紅綢以及絲帶彩禮。

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婚事,朱啟富更是下令將朱府大廳內原本的檀木家具全都換上了雕有龍鳳圖案的豔色家具。

而那些本該是待嫁閨女自己親手繡出的龍鳳被褥,鴛鴦枕套,卻是在朱啟富見到朱小柔勉強繡出的本該是龍鳳纏繞的圖案變成了蛇雞互毆,百年好合的鴛鴦戲水變成了兩隻水鴨湖上走,自覺丟不起這人,便將那些奇形怪狀的東西全都丟到了角落,改用全蘇城乃至全國最出名的錦繡齋的繡品所替代。

將這全部一切都備妥之後,朱小柔的成親之日,也已隻剩兩日,帶著即將可以擺脫被女兒迫害了十數年苦日子的喜慶,朱啟富更是越發覺得心情不錯。

隻可惜這不錯的好心情,卻也沒有維持多少天,伴隨著即將到來的喜慶之日,一個朱啟富數年沒見的仇家,卻也駕著這難得的喜悅之風,瀟灑地來到了雙眼大瞪的朱啟富麵前。

“嗬嗬嗬嗬。”甫進朱府,在眾家仆見到這突然到訪之人的容貌後表情瞬間凍結的奇景簇擁下,來人不客氣地雙手叉著腰,站在了朱啟富此刻正在盤算賀禮的倉庫。

“……”忽覺一股寒意襲來的朱啟富,在聽到這再熟悉不過的笑聲後,更是驚得汗毛倒豎,冷汗也不聽使喚地流下了額角。

“我說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可真是舒坦得很啊。”將手環在胸前,來人愜意地將身子靠在了身邊的門框上,語氣輕柔地說道。

“我……”連眼角都不敢去瞄那個斜靠在門框上的身影,想奪門而出,卻發現出去的惟一一條道路,正是被來人擋住的大門,眼見著逃脫無望,朱啟富的聲音,不由在害怕之餘,一陣抖顫。

“我什麼我,都敢娶小妾啦,膽子還真是大了啊。”哼哼一陣冷笑,來人本是帶笑的視線漸漸透出恨意。

壓力倍增的朱啟富又是一陣哆嗦,卻在聽到來人的話語後,滿是疑惑,卻也小心地偷偷將腦袋抬起幾寸,勉強能看見來人那黑色功夫鞋後,小聲抗辯:“我……我,我什麼時候娶小妾了?”咕嘟咽了口口水,說話之餘,朱啟富仍然死盯著那雙鞋看,生怕來人在他說話之時,忽然發難,掐斷他脖子似的。

“還裝,別以為我在川境就不知道你的事。我告訴你,每隔半月,我就會派人到這來打探府裏的狀況,看什麼看,你以為我舍不得你啊,美得你,我是關心涵兒和小柔,怕他們出什麼事,否則誰還管你的死活。”完全不理會朱啟富的解釋,來人麵色凶惡地大聲嚷嚷著,也不給朱啟富澄清事實的時間,徑直說了下去。

“所以,對你這幾年來所做的事,我可清楚得很。首先,我離府不過數月,你就和西街那個年輕的蘇媒婆對上了眼,整天眉來眼去外帶還要關在密室裏不知道做些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咬牙聲夾在來人的說話聲中,其眼中的怒火,也仿佛就快就眼中噴射而出。

“不,不是這樣,你聽我解釋。”聽完來人的話,朱啟富更是渾身流滿冷汗的小小跨前了一步,想要講來人說話中的內容做一點小小更正,隻可惜,來人還是不願給他這個機會。

“不用解釋了,反正你那些唧唧歪歪大道理我聽了也覺得煩,所以,我就用我自己的方法給你一點建議,嗬嗬。”酷似朱謙涵的美豔容貌上,詭異之笑掛起,卻更讓人覺得嫵媚無比。

“難……難不成,難不成那次害我又吐又拉,數天沒有吃進半粒米糧,瘦得不成人型,差點折騰掉半條老命的罪魁禍首,就是你!”瞪大雙眼看著眼露得意的來人,朱啟富大是驚訝。回想起那些日子,本來不錯的身子忽然又吐又拉的,本來以為是吃錯了什麼東西,弄了半天,罪魁禍首竟然就是她!

“不就是我咯,嗬嗬,再告訴你吧,前些時候你把涵兒和小柔逼得連夜離家出走後……”得意地抬高了腦袋,來人本來還想再說些輝煌業績,卻被早已聽出心得的朱啟富先一步打斷。

“啊?那之後我連續笑了三天,癢了七天,疼了十天,還是因為你!”不甘地張大了嘴,朱啟富一臉憤怒地朝來人吼去,卻在見到那雙在自家女兒眼中常常會看到的狡猾之笑後,乖乖閉上了嘴巴,氣勢全消地靜悄悄縮到了屋子一角。

“哼哼,原來你還有些腦子啊,我還以為你那腦子早就多年不用長了蜘蛛網了呢。”收起臉上的笑意,來人換上了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直直瞪著屋角的朱啟富。

“唉,小敏,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好不好。”看著那不願服輸的表情,朱啟富終於還是軟下了心,不管怎麼說,眼前的人,還是他心中最愛的,哪怕他們已經分離了數年。

“哼!”見著朱啟富那明顯放軟的話語,來人心中也為之一動,但很快就用倔強的抬頭所掩飾。

“小敏!”以為眼前之人還是不願聽自己的解釋,朱啟富著急地跨出了一步,離靠在門框上之人的距離也變近。

“有什麼話快說,別磨磨蹭蹭的,不像男人。”哼然冷哼一聲,來人語氣冰冷地說道,隻是臉上的表情在也沒有方才那麼強硬。

“好好,我說我說,這個,其實,小敏,蘇媒婆那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之所以會把她叫來,還要到密室協商,全是為了那兩個闖禍精啊。”無奈地歎了口氣,見來人沒有阻斷自己的話,朱啟富繼續說下去。

“你也知道,我們那兩孩子也到了該成家的年紀了,可是那兩小鬼頭,精得跟猴子似的,謙涵倒還好對付一些,但謙涵未及弱冠,成親還早了些,再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家謙涵那長相,全蘇城有哪個姑娘敢嫁給他自尋其辱的,所以我才想讓他去京城考個功名好光宗耀祖的,然後就是小柔那丫頭,你也知道她都十八了,早就到了該嫁的年紀,可是偏偏沒有一個人敢來提親的,她的模樣又是那麼不起眼,我怕就算有人上門來提親,也是看中了我們家的財富,而不是真心喜歡小柔,所以我才在蘇城找了個萬裏挑一,既不貪財又有前途的,年齡也和我們小柔差不多的年輕人,本打算盡快讓他們成親的,誰知道這兩死孩子,竟然都給我離家出走,真是太不孝了。”痛快地發了一堆的牢騷,朱啟富卻不曾發現在他發牢騷之時,本是靠在門框上的身影已經挨到了其身邊,一臉專心的模樣,臨了,還不忘讚成地點了點頭。

“唉,這兩孩子也確實夠讓人擔心的。”想起兒子的長相,再想起女兒的狡詐,雖說這些都是平時讓她為之驕傲無比的,但是真到了該成家的年紀,這些優點反倒成了累贅,來人不由歎起了氣。

“也還算老天有眼,嗬嗬,你不知道啊,我們小柔還真的有眼光啊,原本我還以為她錯過了上回我給她選的那個,這世上就不會再有人敢要她了,你猜怎麼著,才幾個月的工夫,她就自己給我找回一個很不錯的女婿,不但長得模樣好,脾氣好,頭腦好,就連門戶都是對得齊齊的。”說起女兒找來的女婿,朱啟富馬上換上滿意的笑容,不住讚賞地點著頭。

“哦?真有這麼好的人?誰啊,小柔從哪找來的?”好奇地張大著雙眼看著身邊的朱啟富問道。

“京城找來的,還是‘修家聚’的二少爺呢,嗬嗬,這可不是門當戶對?這‘修家聚’也是京師出了名的大商,我早就有心與其交好,隻可惜沒有機會,小柔這一弄,還談什麼交不交好的,立馬就變一家人了。”得意地笑眯了眼,朱啟富難得有這麼高興的時候。

“這樣啊,那麼說,這回府裏布置得這麼喜慶,並不是你要娶小老婆,而是小柔出嫁?可是也不對啊,這天下之大,哪有女婿跑到丈人家來拜堂的,你是不是在糊弄我呢!”聽朱啟富將話說完,來人臉上本來還有一絲喜色,可是再一細想,卻發現事情實在不太對勁,於是,冰天雪地般的表情再次掛上了臉頰。

“唉,關於這女婿為什麼要跑到丈人家拜堂成親的事,這可就要問你女兒了,我可弄不明白。”無奈地雙手一攤,朱啟富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事實上他對女兒如何能讓未來女婿答應千裏迢迢地從京師把一眾親戚帶到蘇城來拜堂這一事,也是好奇得很,暗想這女兒到底使了什麼手段。

“嗯,是小柔的主意,那我倒是可以相信,畢竟女兒的那一身能耐我可清楚得很。”想起自己女兒的本事,來人頓時滿臉喜慶地仰天大笑了起來,一副得意模樣,方才的冰天雪地早已變成了現下的炎炎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