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2 / 3)

離衛病已最近的一名侍衛,忙跳下馬來,走到那人身邊,蹲下身去,把那人的身體翻轉過來,把手指放在她的頸下脈搏探了探,向衛病已稟報道:“啟稟主帥,此人尚有氣息,還是一名女子!”

衛病已點點頭,提馬走近一步,向那侍衛命令道:“你把她帶上,送到將軍府,交給老夫人照看!“衛病已說罷,馬鞭又是一揮,人已在幾丈之外……

後堂數支搖弋的燭火,把這個不算大的廳堂照得通明,戚夫人在燈下焦急地等待著,過早布上額頭的皺紋,讓她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老得多。

窗外的大雨依舊在不停地潑灑,偶爾從窗縫飛進的涼風,搖動著一屋的燭影。

院外傳來紛雜的腳步聲,緊接著是門環響動,戚夫人立時激動得從椅中站了起來,莫非兒子已然麵聖歸來?已經兩年沒有看到心愛的兒子了,多少個不眠不休的思子之夜啊,幾千幾萬個放不下的牽掛呀。

戚夫人快步走到門邊,門已被人推開,濕漉漉的衛病已站到了母親的身邊。戚夫人一下子怔在了那裏,她看著幾乎要認不出的兒子,幹澀的嘴唇張了張,卻沒有說出話來。戚夫人一向明睿的目光,此時已蒙上模糊的淚霧。她伸出顫抖的雙手,伸向衛病已削瘦的麵龐。

衛病已看著大見衰老的母親,心中也是一痛,伸手抱住母親的雙肩,淚水竟然不可抑製地滴落下來。

母子相見,半晌,竟然誰也沒有說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戚夫人才含淚笑著將兒子拉到屋裏,命人把早已準備好的衣服拿過來,幫衛病已換下已貼到身上的濕衣服。

衛病已收拾停當,蹲在母親膝下,握住母親溫熱的雙手,臉上露出溫和的笑。

戚夫人歎了一口氣,“你這孩子,怎麼回到家來,不說話,就知道傻笑?唉!一晃就是兩年,這兩年在外麵一定吃了不少苦吧?你瞧瞧你,剛二十六歲,看上去已像一個老頭兒了。”

衛病已聞言忙摸了一把臉,笑道:“母親,不會吧?外麵的人可都說我是少年英武,風流倜倘啊,怎麼會是老頭兒?我還沒有娶媳婦,怎麼能先就老了呢?”

衛病已這幾句話,把戚夫人也逗得笑了起來……

戚夫人母子正話著家常,忽見老管家衛忠從外麵進來。戚夫人見衛忠深夜至此,想必有要事,忙問他究竟。

衛忠道:“雲哥兒從外麵背回來的那個女子,此時發起燒來,看來病得不輕,不知當如何處置?”

戚夫人一怔,回頭看向衛病已,“病已,我正要問你,你命人帶回的那個女子是何人?我把她安置在後麵的客房了。”

衛病已這才想起自己在長安效外救助的那名女子,聽她發起高燒,忙道:“我也不認得,隻是在外麵碰到的,她倒在路上,還差點兒被如風踩到。既然救人就救到底,還有勞母親請郎中為她醫治病情才好。”

戚夫人聞言點了點頭,“那好吧,衛忠,把府中的郎中叫起,為那名女子醫治,再派個老媽子好好照顧她,也算是積了陰德,為我兒祈福。“說罷慈祥地看著衛病已。

衛忠躬身領命而去。

戚夫人見天已然快亮了,也不再與衛病已多說,知道其一路奔回,已是疲憊異常,命人收拾床鋪,讓衛病已休息。

第二天晌午,衛病已從一場好睡中醒了過來。在戚夫人的叮囑下,侍兒早已在外麵候著,聽衛病已屋中有了動靜,忙進屋去侍候。衛病已收拾停當,從屋中走了出來。

屋外是一個不小的院落,院中長滿了各種名貴花草,經昨夜的一場暴雨,有些東倒西歪,戚夫人正指揮著幾個下人在修整。

戚夫人見衛病已走了出來,忙放下手中的一盆蘭花。衛病已走下台階,來到母親身邊,笑道:“母親好雅趣,這一院子的花草真是喜人。”

戚夫人歎了一口氣,“人老了無事可幹,隻能是擺弄些花草,時間長了,感覺這花草也通人性,可以與人做伴說話呢。”

衛病已聽完母親的話,深感母親的孤獨寂寞,又為自己不能在母親身邊盡孝而感到慚愧。

他母子正說著話,忽見衛忠慌慌張張地走了過來,來到戚夫人麵前,戚夫人忙問其何事,衛忠道:“昨夜救回的那名女子,好像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

戚夫人與衛病已聽罷都是一愣,忙問其究竟。

衛忠喘了一口氣,“趙媽媽在她的手臂上發現了“奴“字,而且是新烙上去的,莫非這女子是逃出來的官奴?”

衛病已眉頭一皺,按著當朝法律,收留私逃官奴可是有罪的,如今長安外麵這麼亂,人人自危,衛病已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多惹不必要的麻煩。

衛病已神情嚴肅,對衛忠道:“把那名女子喚來,問清她的來處,如果真是私逃官奴,送回去便是,官奴大多是戴罪之身,府中不可久留。”

衛忠聞言一愕,但也不便多說什麼,忙躬身領命而去。

衛病已又與母親說了一會兒話,正要與母親轉身回屋,卻見衛忠已領那名女子進到院中。

衛病已抬眼望去,隻見那女子身形瘦弱,大概是有病在身,走起路來一步三搖,長長的頭發蓬亂無形,鬆鬆散散地披在身後,臉上布滿斑斑的泥汙,看不清她的容顏。

雲羅強自支撐著快要倒地的身體,跟隨衛忠走進這個優雅的院落,她向衛病已母子望去,心想,這大概就是昨夜救自己回來的恩人了吧?

雲羅快走了兩步,在戚夫人與衛病已的身前拜倒,“民女雲羅拜見恩人,謝恩人昨夜救命之恩。”

衛病已點了點頭,“起來吧,昨夜救你實是巧遇,不知姑娘是何許人,還請姑娘明講,不要讓我們為難。”

雲羅知曉自己手臂上的秘密,已被照顧自己的趙媽媽發現,看來隻有說出實情了,“雲羅本是長安織布坊的官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