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笑語盈盈地說:“老兄,你那點伎倆瞞不過我,你說這東西不值錢,偏又要得這麼心切,也好,我不賣了,拿回家去當劈柴。”
常勾人聽了忙笑:“好好好,田兄弟,你說怎樣就怎樣,不就是八千兩銀子麼,我老常出得起。”
田恬眼珠一轉:“八千兩?老常你昏頭了吧?八千兩我做你的買主!是一萬八千兩!你歲數大了,難怪耳朵也聽不清。”
那常勾人直直地瞪了他許久,猛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姓田的,你敢拿老子當猴耍!”
田恬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手:“別急別急,老常,俗話說買賣不成仁義在,你我這麼多年的交情,勒死了我,你又到哪裏去找這麼多的好東西!”
常勾人手指一鬆,恨恨地罵他:“你是千年的狐狸成了精,我勒死你也不過是為民除害!”
田恬一拱手:“你我彼此彼此,誰也不要妒恨誰,是禍害才要遺千年,我們要爭取活他個千秋萬代,可不要窩裏反。”
常勾人被他說得脾氣全無,眼見他把那塊木牌揣進了懷裏,就有些急了:“好,我依你我依你,一萬八千兩,可不能再反悔了。”
田恬卻不鬆手,神色古怪地看著那木牌:“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老常,你老實告訴我,我既賣給了你,自然會跟你搶。”
常勾人笑著掰開他的手指,硬從他手裏搶過來:“這可是天底下壞事做絕的惡人夢寐以求的東西,隻不過,要物盡所用,你拿著也沒什麼意思。”
田恬對江湖中的掌故並不太明了,想了一想,也就把手鬆開了。
白書清看得心急,一扒窗欄,躍入了屋中:“田恬,你騙得我好苦!”
田恬端著茶碗,看他打上門來了,也一點都不驚慌,笑眯眯地抬了眼皮:“我說白兄,你怎麼才來,我可等你好久了。”
白書清氣得說不出話來:“你……你這……我一片真心待你,你就這樣……”
“好了好了,白兄,你又不是女人,這麼不幹不脆的,可太難看。”田恬笑著打斷了他:“幾千兩銀子在你手裏不算什麼,你隻當作件好事,救濟救濟我這窮到了家的人。”
白書清跟他簡直無理可講:“銀子也就算了,那塊木牌,卻是絕不能落到你們這等人手裏!”
“咦?”田恬微挑了眉眼:“我們這等人是什麼人?白兄說話可叫人摸不透,木牌我已經賣了,你喜歡,自己去搶!”
白書清也不想再跟他夾纏不清,一個躍步上前,正想從常勾人手裏奪過木牌,忽然腳下一陣虛浮,再一提氣,頓時暗叫了一聲糟糕!
田恬抿了一口茶水:“白兄以為像我們這等人,就隻能坐等你們這等人來嘲笑欺侮嗎?你算想錯了,我們這等人有我們這等人的求生之道,雖然不得已,那也是讓你們這等人逼出來的。”
常勾人一腳把白書清踹到一旁:“跟他廢什麼話,拖出去喂狗不就得了。”
“不行。”田恬略一揚手:“我有我的規矩和格調,不管怎麼樣,我絕不傷人命,傷人命是要遭天譴的。”
白書清周身不能動,氣得眼前發黑:“你騙人就不遭天譴了!”
田恬笑了笑:“那隻怪你太笨,怎麼能怪我,我既大搖大擺地坐在這裏等你,你也就真的敢往屋裏跳,消功散對我們不習武的人來說不過就是一味香料,對你們這高手中的高手,卻不諦是致命的毒藥,白兄啊,不怪我說你,你還是回家做乖寶寶吧,這江湖,可不是你來的地方。”
白書清奔波了一天,連氣帶餓,再加上散功之苦,白眼一翻,竟氣得昏了過去。
田恬咦了一聲,拿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不禁輕笑:“真可愛,老常,你看我如今的功力又長進了,隻用氣就能把人氣死。”
常勾人卻攥著那塊木牌發呆,聽他說話,才回過神來:“這東西,是他給你的。”
田恬點頭:“是啊,本為求佳人,誰知求來個大惡人。”
常勾人怔了半晌,忽然蹲下去,在白書清懷裏亂摸。
田恬看得希奇:“老常,你不要弄錯了,他相貌雖然漂亮,可卻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常勾人搖了搖頭:“你有沒有聽過最近綠林七十二道與沐陽候府合簽追緝令一事?”
田恬一怔:“怎麼沒聽過,鬧得沸沸揚揚的,會和這個人有什麼關係?”
常勾人摸了半天也沒摸出什麼,倒有一些細碎的銀票,他細細翻看了一下,輕歎了一聲:“你知道這塊木牌究竟是什麼來曆?”
田恬搖頭:“你說就是了,別跟我賣關子。”
“這就曆代武林盟主所持的免死令牌,有此令牌在手,白道中任何人都不能傷你性命,所以才說,這是天下惡人夢寐以求的好東西。”
田恬清秀的臉上泛起了一抹古怪的表情:“老常,你不要跟我說,這個笨蛋是武林盟主。”
“這個……”常勾人吃吃唉唉了好半天才說:“雖然我也不想承認,但是,這個有可能,大概——是真的。”
兩個麵麵相覷了許久,異口同聲的叫起來:“這下樂子大了!”
田恬覺得奇怪的是,既然連武林盟主都笨成這個樣子,那白道中人為什麼還是將黑道上的人打壓得喘不過氣來呢?
常勾人想了很長時間,非常鄭重地說:“依我看,是這麼個緣故,不管怎麼說,這世上的好人還是多過壞蛋!”
田恬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我們是壞蛋嗎?”
常勾人反問:“你覺得,不是嗎?”
田恬有些喪氣地垂下了頭:“你說是就是吧。”
“既然是壞蛋——”常勾人指掌略提,口中喀地一聲:“索性就——”
田恬吃了一驚:“不行。”
常勾人攤開手:“那你說怎麼辦?”
捧著這麼一塊燙手的山芋,不管吃還是丟,都讓人不好決斷。
田恬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個好法子來:“不然,就先放一放吧。”
“真是好主意!”常勾人沒好氣地說:“就算山芋放得久了,這香味也會飄出來,他堂堂一介武林盟主,關在這個地方,早晚不得讓人知道!”
田恬滿肚子的機靈古怪,這時候也全派不上用場。在屋子裏背著手轉了兩圈,猛一抬眼:“幹脆丟出去算了。”
“哈!”常勾人大笑了一聲:“你是沒身家的人,拍拍手走了,我這辛苦賺來的一份家業,就等著他回過味來以後來抄?姓田的,你想得倒美,左右你是脫不了幹係!”
田恬被他鬧得頭疼:“你說怎麼辦,你倒說個辦法!”
常勾人一雙眼四下裏看了看:“其實我倒有個想法,我們不過是生意人,生意人有生意人的門道,好東西來了,隻管倒手賣出去不就得了!”
田恬心頭一動:“你是說——”
常勾人一指地上的白書清:“此物——奇貨可居呀!”
田恬“噗”地一笑:“老常,他是男的,你看清了,賣到窯子裏都沒人要。”
常勾人咧開了嘴:“就說你還是嫩吧,他可是當今武林盟主,有多少黑道中人想他想得都快瘋了,還愁找不到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