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兩人往打劍鋪的路上並肩朝前走。
仲孫錦繡看著時而一蹦一跳時而哼哼兩句小調的身邊的姑娘,情緒被她感染。但是,他心頭依然有些問題要得到解答。雖然他私下認為那是她的問題,不過看在他已算是認識她的份上,他了解一些事情不算逾矩吧。
“裘姑娘,我可否問你幾個問題?”
“問題?”裘品令心不在焉地扭頭望了仲孫錦繡一眼。
“可以嗎?”
“哦,你問好了。”裘品令握緊手中劍,劍發出“啪啪”的聲音。
“呃……”仲孫錦繡斟酌著該如何發問。
裘品令見他久久不說,感到奇怪,“你不問了嗎?”她定定眼神。
“不,要問。”仲孫錦繡接口,“我隻想問,你和那位姑娘,呃——”
“她叫藥材。”裘品令笑嘻嘻地說。
“好,你和那位藥材姑娘是何關係?我瞧她拿著刀追你,卻又不會真要殺你。”
“殺我?”裘品令覺得奇怪,“她為什麼要殺我?”
“這是我想問你的。”仲孫錦繡吐出口氣。
“哦,她不是要殺我啦,”她嗬嗬笑道,“我們兩個從小就是這個樣子的。”
“從小?”仲孫錦繡被嚇一跳。雖然從她們的對話中他依稀能聽出點蛛絲馬跡,可是聽她說從小認識那位藥材姑娘,可當真有些摸不清楚。
“嗯,她家裏有好多好多好玩的東西,我常常跟她借來瞧,每次她都會拿刀來追我,不過都追不到,嘿嘿。”她半是得意半是歡喜地說。
“當真是借嗎?”仲孫錦繡隱忍住笑,慢慢地問出這一句,話裏的意思很明顯,是帶著反意的,裘品令不會聽不出來。
“嘿嘿,”她不好意思地抓抓發,難為情地說:“有時候沒跟她說……”這就是偷了,一個小偷!
仲孫錦繡受到的打擊不小,“你是說,你還偷過她的東西?!”他咋舌。她小小年紀,竟然幹過那種事,難以相信,難以相信。
“嗯?”裘品令納悶,“我不偷東西。隻是先借來看看,都是還回去的。”
五十步與百步之間的距離如何分辨並不重要吧?
“好吧,不是偷……”仲孫錦繡並不認為這個話題作為討論下去的必要,她的行為是正確還是不正確,目前還與他無關,“那麼這柄劍,也是這麼回事?”他指著她緊握在手上的殘劍。
“哦,這個嗎?”裘品令舉起來給他瞧了瞧劍鞘上的花紋,“你見過嗎?”
仲孫錦繡仔細瞧,“沒見過,可有什麼故事?”
裘品令得意地揚首,“這把劍據說裏頭藏著一幅藏寶圖呢,”她眼眸發亮,似乎對此甚感興趣,“所以我想瞧一瞧傳說是不是真的,可是藥材不相信,我隻好跟她借多一點時間,但她平常都是講要一天還就必須一天還的,可是我今天都還沒發現藏寶圖。”裘品令萬分可惜地歎氣。
“你要藏寶圖?”這姑娘的理想還蠻遠大的。不過,江湖之事他也略知一二,從未聽說過有一柄藏有寶圖的寶劍哪,敢情她是道聽途說?
裘品令搖頭,“不是,我隻是好奇嘛。”她走快一步,“不看個究竟我都會睡不著的。”她老實說道,“你不相信?”她見仲孫錦繡隻是揚起眉,撇嘴道,“不相信也罷,反正我會睡不著,一定要把一件事弄清楚才會睡。”
明白了一些。
“那麼,你研究出來了嗎?”仲孫錦繡還是不打算圍繞她的堅持打轉。
“沒有哪,不是說了嗎?”裘品令萬分可惜地舉高劍來看,“不然我就不會到今天也不還了。”就是沒查出有什麼才不甘心嘛。
“既然查了三天都沒結果,你何必再查下去。”仲孫錦繡建議。
“不行啊,我爹說沒有耐心的人成不了大事。而且我都沒仔細查過——”裘品令忽然住了口,側身眼睛亮晶晶地盯著仲孫錦繡。
“……”仲孫錦繡身子朝後仰了一些。她的神情有些專注得讓他感到心頭漏跳一下,“你,你做什麼?”他結巴了下。
“劍斷了哦!嗬嗬,劍斷了不就是可以看清楚裏頭到底有無東西了?”她依然傾身上前,卻見仲孫錦繡仰身向後。
“你是想這樣查上一查?”那也不必整個人都朝他傾過來吧?仲孫錦繡閉了閉眼,她是個小丫頭,與他差十歲,可也是個十六歲的姑娘了啊。
“嗯。”裘品令站直身,終於釋放了仲孫錦繡,“我就要看一看。以前都沒想到這個方法呢,我真笨!”
仲孫錦繡大大呼氣,理了理衣裳,“若是你早想到,恐怕那位材草姑娘早就拿刀來追你。”他暗笑。
“是藥材,不是材草。”裘品令頭也不回地就地站定,抽出帶有劍柄的殘劍,然後將劍鞘往地下一抖,“哐當”一聲,另一段斷劍落了地,“嗯,有沒有呢?”裘品令蹲下身子撿起斷劍,仔細看著。
仲孫錦繡看她率性而為的樣子,壓根沒覺得此刻半蹲在地上有什麼不好,也不會想到路上的人會否拿怪異的眼神來瞧她,心中隻覺得一陣莫名的感覺。她的想法無疑很直接,行動也很直接,可是,對她而言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裘品令沒注意到他略帶深思的眸光,她的注意力全放在斷劍上頭。
“中間很厚實,不像會藏著東西。”她喃喃自語,拿著劍上瞧下瞧左看右看,無法查出些蛛絲馬跡可以表明劍中真藏有藏寶圖。
“應該是的。”仲孫錦繡接口。
“你也這麼看嗎?”裘品令抬頭朝仲孫錦繡看去。
“你瞧,”仲孫錦繡沒察覺到自己做了什麼,“這兩端的接口都很實,而斷痕很幹脆,劍身無裂痕,又無缺口,並且鑄造的方式很嚴密,在我看來,沒有藏東西的可能。”他蹲在她身邊,端詳著劍身。
“哦,”裘品令再看,“好像是真的耶,”她轉動斷劍,“那麼說來古翹說錯了哦?”
古翹?“是她說的?”仲孫錦繡想起那個古怪的女子。
“嘻。”裘品令回頭一望他,忽然笑。
“你笑什麼?”仲孫錦繡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你很緊張哦!”
“緊張?”他有緊張嗎?
“嗯,”裘品令點點頭,眼裏有促狹的笑,不同於先前那些真誠的和淳樸的笑,“古翹很好看哦,你很緊張哦,在她家你就很緊張哦……”她好笑地湊近他。
“嗬!”仲孫錦繡不知該罵她還是笑她,這丫頭真是——“我們不熟吧?”他無可奈何地道,見她含笑不語,“我見你都不緊張見她怎會緊張——我在說什麼?”他啞然。
“問你呀,嗬嗬,”裘品令掩住口,笑意在眼裏,手隨意地擺弄著斷劍,“古翹長得很好看,每個見她的人都看呆了呢,你呢?你有呆嗎?”
“喝,”仲孫錦繡笑罵,“小丫頭,你人小鬼大。”好笑極了,沒遇到過她這樣的姑娘。
“大叔,與你相比我是很小的。”她朝他皺皺鼻。
仲孫錦繡拿她沒辦法。
“緊張也對啊,古翹凶起來我都害怕,不過她很少對陌生人發脾氣,嗯,我想她一定氣我帶陌生人到她那裏去……”她忽然開始自言自語,而且這話與前言不搭——至少在仲孫錦繡聽來不搭。
可是,再轉而一想她這一句與前幾句連起來的話,仲孫錦繡愕然。他是很緊張,剛才是過分緊張了。她的意思應該隻是最後一句要說的吧?那麼方才——
“哎呀!”思緒被裘品令的驚叫打斷。他一凜,鎮定心神瞧過去,被映入眼中的那點點血珠使他的心漏跳一拍。
“受傷了!”他眼眸冷峻地瞧著,“你真不小心。”口裏叨念著。
“不是故意的。”裘品令刺痛地抽了口冷氣,眼眶含淚,可憐兮兮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