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接通了,鮑因果的借口也想好了,“芳小姐,下半年的房租我準備好了,要不要我現在給你送去?”
“現在才四月份,你不覺得現在給我房租太早了點嗎?”芳有有在電話裏打了個哈欠,很疲憊的樣子。
交房租的借口是用不上了,再想個借口親自上門看看一樓有沒有仙人球的蹤影。鮑因果拉拉雜雜說了一大通,芳有有乏得也沒聽見一句。被他製造的噪音折磨了半個小時,她實在受不住了,上下嘴皮子一搭拉,“仙仙不在我這兒,她搬走了。”
“什麼?”鮑因果開始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她搬走了?她真的搬離了芳鄰公寓?芳有有,你訛我的是不是?”
這人有受騙恐懼症是怎麼著?芳有有白眼一翻,從前搞不懂仙仙這樣有個性的女孩怎麼會喜歡上鮑因果如此無趣的男人,如今更是難以理解。
“我訛你,你肯給我錢嗎?還是那句話,仙仙搬出了芳鄰公寓,具體搬到哪裏我不知道,她也沒給我留下聯係電話,她隻說等她安頓下來,會給我來電話——聽明白了嗎?”
她真的走了?連聲招呼都不向他打,不是恐嚇,不是女生的把戲,她就這麼離開了他的世界,就像當初闖進他生活一般突然。
他不信!
他不相信她會如此絕情!
“我不信,芳有有,你跟我說真話……”
電話斷了線,留他沉浸在震驚中難以醒來,他仍抱著僅存的希望不肯撒手,找出鈕千禧的手機,他給身在外地的她打了電話。
“鮑因果,你找我幹什麼?”電話那頭的鈕千禧好像想起了什麼,突然壓低聲音,與他竊竊私語,“我現在在英國,我用的可是全球通,話費很貴的,你有話快說。”
她在英國,那仙仙可能跟她在一起嗎?鮑因果不放棄任何一線希望,“仙仙是不是跟在你一起?”
“當然不在。”鈕千禧絮絮叨叨地敘述著她現在的狀況,“這個公主旅行團團費很高的,有有舍不得出錢跟我一起來,仙仙又說不能離開你,結果就我一個來了。你都不知道這邊什麼東西都很貴,吃完飯除了給飯錢,還要給服務生小費,看著錢一點點從我口袋裏流走,我心疼的那個……”
他沒閑心聽她哭窮,“你知不知道仙仙可能去哪裏?”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對她的了解實在有限,可能還比不上樓上下的鄰居。
“我哪兒知道她去哪兒了?她不在家嗎?”鈕千禧完全沒搞清楚狀況,還兀自慶賀呢!“鮑因果,幸虧你是找我問仙仙的下落,我還以為你急著找我索賠水晶玫瑰呢!”
這又關水晶玫瑰什麼事?鮑因果腦子裏轉過一個念頭,“不要告訴我,水晶玫瑰是你打碎的。”
“怎麼?仙仙沒跟你說嗎?”鈕千禧好後悔自己不打自招,現在想不認賬也不行了,“我知道你很生氣,仙仙跟我說了,那朵玫瑰對你很重要。可我隻是很想瞟一眼,誰知道一個失手會把它連同盒子一起摔了,我要是知道會有這麼嚴重的後果,我就不碰了,真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原來,水晶玫瑰真不是仙人球故意摔壞的,可她為什麼不解釋?為什麼寧可詛咒發誓,也不肯跟他解釋?
是知道他固執地認定了她的錯,不肯再聽任何解釋?還是……還是因為他的不信任而徹底失望,不想再做任何解釋?
鈕千禧再如何說明,再如何道歉對鮑因果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掛上電話,他不知從前長在他家客廳裏的仙人球跑去了哪片沙漠。他也沒有資格再追問,一個連起碼的信任都不能給女朋友的男人,還有什麼資格追回曾經放在他身邊的真愛?
鮑因果沒有繼續尋找費仙仙,他平靜地對待著兩個人分開的事實。
隻是,晚上他寧可睡在儲藏室的地板上,也不回主臥室的雙人床上安眠;他開始試著食肉,初沾葷腥害他連續腹瀉了好幾天,不過總算有點進步,這兩天每天吃一小塊肉變得不再可怕;他開始研究鬥地主這個風靡的網絡遊戲,也許是他天資不錯,也許是牌運好,牛刀小試,竟遠離“包身工”的隊伍,躋身“富農”行列。
或許,潛意識裏他在等待著與一團仙人球在鬥地主的遊戲中巧然相遇。他甚至拿著她的網名在玩家隊伍裏反複搜索,卻一無所蹤。
轉眼四月已過,五月的第一個星期六,他總有些心神不寧,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他卻又想不起到底是什麼。
一個人守著空蕩蕩的房子,時間變得很龜速。鮑因果約了楊牟來家裏喝酒,兩個大男人擠在沙發上,鮑因果的心卻總是放不下。
“楊牟,這幾天有什麼重大事件嗎?”
“新藥發布會下星期一舉行,你在會上將對研發出的抗癌新藥靈芝粉做推廣,這算不算大事?”
作為同行,在楊牟看來,沒有比這更大的事了。“因果,咱們倆從同學到朋友這麼多年了,我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現在是把自己放在刀刃上。過去了,你是大富大貴,風光無限。可萬一中間出了點岔子,你可是會萬劫不複啊!”
作為保健品被當成輔助用藥推廣上市,這是何等險況,雖說申請不是鮑因果報上去的,藥字批號也不是他拿下來的,可是知情不報,對一個搞研究的人來說罪名也不輕啊!
“因果,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楊牟搗了搗他,那家夥正拿著遙控器無聊地換著頻道,一個個頻道從他的手上轉過,卻也沒見他停留,“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這樣下去到了發布會當天可怎麼辦啊?
還說費仙仙的離開對他沒什麼影響,瞧他這副模樣,分明是死撐著不肯承認。
男人啊,承認你在乎一個女人有那麼難嗎?
鮑因果木然地對著電視機,沒有再換台。楊牟疑惑地看看他,又掃掃電視機,“什麼節目這麼吸引人?”
他耐下性子看了一會兒,鬧了半天是一檔情感類綜藝節目,三對情侶在那兒瞎蹦亂叫,就為了贏得一枚什麼什麼戒指——這不是吃飽了飯撐的嗎!有那個閑工夫去參加節目,還不如自己去買枚戒指呢!
照理說,因果不應該對這類節目感興趣啊!莫不是與費仙仙分手的事給他的刺激太深,看到人家出雙入對就覺得好羨慕吧!
楊牟為朋友著想,搶下他手裏的遙控器想換台,“不看這個,這有什麼好看的……”不期然,他的手碰到旁邊的鮑因果,他全身僵硬地坐在那裏,像是一瞬間變成了化石。
他看到了什麼?
楊牟定睛望去,電視裏第三對情侶中的女生不正是費仙仙嗎!
上了妝,又換了一身粉綠色的口袋裙,可愛得讓人差點認不出來。
“你們報名參加了這檔節目?”楊牟再細細看去,不是啊!費仙仙旁邊的男生不是鮑因果——難道這就是他們倆分手的原因?
因果嚴肅的表情讓他不敢再多嘴,認真看下去,這一段每對情侶要互相指責對方的缺點,且聽費仙仙怎麼說——
“他就是太嚴謹了,無論是在工作上還是生活上,都挺刻板的。比方說,他掛在衣櫃裏的襯衫從淺色到深色一溜排開,而且每次洗幹淨熨平整的衣服一定要放回原來的位置,一絲一毫也不能錯。再比如,他是素食主義者,於是他也會要求你跟他一起食素,可他很不幸,碰上我這麼一個食肉動物。”
她這說的分明是因果,可旁邊的男伴又是誰?楊牟想問又不敢問。
那頭主持人可不客氣,“聽你這麼一說,覺得要跟你男朋友相處好,好像不太容易啊!你們這一路是怎麼過來的?”
“他這個人很隨和的,就是對任何事都太認真了一點,當然對待愛情他也很認真。他很認真地照顧我,很認真地愛我,很認真地計劃我們的將來。”
費仙仙深邃的眼神對著鏡頭,好似守望著電視前的鮑因果,“他是一個負責任的好男人,愛上他,我一點都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