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他們在熱吻!”
觀眾中有人已爆發出驚呼。在排山倒海的歡呼與掌聲中,鍾天寵隻是怔怔注視著前方舞台上那兩個模糊的身影,心上像是挨了一記悶棍一般難受。即使葉浩成是背對大家,即使看不清他們的表情,可是,他們的確是在熱吻!
茶眸避開台上發生的一切,匆忙站起身來,橫衝直撞著,不知一路踩了多少人又被絆了多少次,幾乎是跌跌撞撞地逃離出了那個讓他窒息的地方。
她愛上那個葉浩成了。他曾無數遍地告訴自己,當她知道葉浩成不是當年那個少年時,她便會離開他。今天,葉浩成這一吻,就仿佛反手給了自己一記響亮的巴掌,將自己的自欺欺人打得七零八落。
“走吧,一切都已經無濟於事了。”他心灰意冷。
她愛上那個家夥了。即使葉浩成不是當年那個少年,他們也已經相愛了。愛情,那是事實都無法阻擋的瘋狂的東西。
“浩成?”
紀澤穎黑瞳不解地望向這個靠自己這麼近這麼近的人。他那溫熱的氣息直直噴灑在她臉上,而他的唇,離自己的,僅半指的距離。
葉浩成勾出一個淡淡的笑來,將唇移至她耳邊低語:“我隻是想分享一下成功者身上的氣息,恭喜你。”
好奇怪的說法。紀澤穎下意識地望向身後那些突然鼓起掌來的人,忽然,黑瞳怔怔的不再動彈。那個匆忙起身離開的人,好熟悉!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難道是他?可是,怎麼可能呢?
“怎麼了?”葉浩成察覺到紀澤穎的神色有異。
“沒什麼。”隻是幻覺吧。鍾天寵又怎麼可能知道自己在澳洲呢。
“澤穎,那家約好的音樂周刊記者已經在後台等著采訪了。”由瓊尼的微笑中,紀澤穎再次確認,自己又一次成功了。隻是,為什麼一點也不覺得開心呢?僅僅是因為看到了一抹與他相似的身影嗎?黑眸幽幽望向身旁的葉浩成,咬唇提醒自己,要的人已經在身邊了,為什麼還要去想那些無關緊要的人?
訪問進行得很順利,即使她那樣心不在焉,記者也將其善意地理解為“藝術家的短暫疲勞”。
在瓊尼很殷勤送走了記者,葉浩成又很周到地去為自己買點心,整個後台頓時安靜了下來。
“那個人……會是他嗎?”黑深的眸中亮起自己都不曾意識到的渴望來。她不由自主地立起身來,提起裙擺,直奔前台而去。
立在舞台上,原本還人山人海的觀眾席上已經空無一人。憑著記憶,她徑直朝那個突兀站起的人所在的位置走去。
“紀小姐。”突然由席內探出一個人來,幾乎嚇得紀澤穎想跳起,待定睛才看清是劇院的工作人員。
“紀小姐,是不是在找這個皮夾?”那個工作人員說時,遞上一個水藍色的皮夾。
“這……”自己忘記在了遊樂園內的那個皮夾?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她絕對不會相信皮夾自己從德國飛到澳洲來千裏尋主的童話。
“我還正準備給您送去,您把皮夾忘在第九排了。”由皮夾中的照片工作人員已推斷出了她是皮夾的主人。隻是,紀小姐明明在台上表演,皮夾怎麼來了觀眾席?
“謝謝你了。”紀澤穎自工作人員手中接過皮夾。很快就發現皮夾內的那張行程安排表不見了。
有個名字越來越強烈在內心被叫囂著——鍾天寵。一定是他在遊樂園撿到了這個皮夾,然後按照行程上的記載來到了澳洲。
紀澤穎拚命深呼吸著,卻還是無法平靜因他而湧動的情緒。他到底想幹什麼?難道他沒看出自己已經打算放棄他了嗎?為什麼?為什麼還要這樣一路從紐約追到悉尼來?
紀澤穎獨步在酒店的水濱花園內。天忽然有些涼,葉浩成替她上樓去拿外套了,總算,有了獨處的片刻。
“澤穎。”
她被這聲喚驚得幾乎跳起,回首,正對上那雙幽暗的茶眸。
她轉身,想裝作根本沒有聽到見到這個人。
卻被他急急地拉住手腕,“給我五分鍾。”
“不要再繼續浪費彼此的時間了。”紀澤穎想甩開他的鉗製,卻根本沒有辦法。
“澤穎,他不是你要找的人,你難道還不明白嗎?”他恨不能搖醒她,大聲告訴她,自己才是那個人。可是,他已經失去了那個資格。
“不明白的是你吧。”黑眸冷冷望著他,語氣中有著毫不忌諱的嘲諷。
“澤穎?”他讀懂了她眼中的嘲諷,卻不知那因何而起。
“我要的,隻是十年前那個送我麵包和水的人仍然愛我。而葉浩成,他給了我想要的。”葉浩成滿足了她對十年前那個人所有的夢想和希冀,這就足夠了。
“即使,你明知他不是那個人?”原來,她自始至終都知道,葉浩成並非十年前那個人。
“不是又怎麼樣?葉浩成同樣可以陪我一起回憶過去,陪我周遊世界。或者是用石子打下樹上的果子,在雲霄飛車上……”紀澤穎說到這裏,突然噤了聲。
“你讓他扮演的,是十年前的我,還是八個月前的我?”茶眸中有光亮在閃動,由她的無心之語中捕捉到了讓自己狂喜的訊號。
“你們,都不過是我幻想中那個人的影子罷了。”她盡量擺出涼薄的姿態。
望著她那樣拙劣地扮演著薄情的女子,他那壓抑著的憐惜與不舍就這樣流露出。握著她的腕猛地加了把力,緊緊地將這個任性而脆弱的人摟入懷中。
“我知道這根本不是時候。明明知道你還在恨我,明明知道自己根本沒這資格,可是……紀澤穎,我忘不了你。”他聲音嘶啞地在她耳邊呢喃著,“我試了,那麼認真地試過,就像你這樣,天天欺騙自己,天天扮演著已經忘記了的樣子。可為什麼?越騙就越難以忘記?”
“這次,你又想要什麼?”
懷中那個冷冷的聲音,將他的滿腔熱情頃刻澆熄。他僵硬地鬆開懷抱,全身血液因她的冷言冷語而凝固。
“鍾天寵,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我不可能在同一個陷阱前第二次舉步。”剛才在他懷中的那一刹那,在聆聽到他激烈心跳的那一刹那,她差一點點,隻差那麼一點點就準備第二次舉步了。
“沒有挽回的餘地了?”他落寞地問。不確定她是否還愛著自己,但是非常肯定她還恨著自己。
“除非時間倒回。”她幽幽道,黑眸望著他,有決絕的意味,“以後再看到我,請當作從來不曾相識過吧。”
不遠處,一雙溫和的眸,靜靜注視著分道揚鑣的兩人。眸色中,漸漸染上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