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起雲閣,荷紅箋就昏倒了。淩雲天忙派人請來大夫,大夫診了脈說:“隻是被雨淋著,受了寒,我開個方子,將這藥煎了,一會醒了,服下即可。”
淩墨筠趴在荷紅箋的床邊無論如何也不走,話也不說,拉著荷紅箋的一縷頭發隻是哭。都是自己,才會害姐姐病倒。完全忘了自己的腳也扭到腫了起來。
荷紅箋張開眼睛,頭重重的。
“姐姐!你醒啦!”墨筠爬在床沿上驚喜地叫道。
廢話,這麼吵,害她想睡也睡不著,老聽見他在哭,不放心,隻好醒過來了。又哭成兔子眼了,真是的,怎麼這麼愛哭啊!想說些話羞羞他,卻不知要說什麼。
“箋兒醒了?”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師父?”荷紅箋的喉嚨有些沙啞,“您怎麼來了?”
“我接了你的傳書就來了。”其實他是算出了寶貝徒弟塵緣啟動,特地下山一趟。
“這麼點小事不需要師父您下山啊。”荷紅箋奇怪地問。她前幾天用飛鴿給師父傳了封書信,問師父有什麼辦法讓她可以隨時知道淩墨筠的安危。師父回封書信讓飛鴿傳給她就是了,用不著為這點事親自跑上一趟吧,他老人家可是好多年沒下過山了。
“箋兒,你是不是打算保護墨筠,隨時感知他的安危?”楠鉉認真地問。
“是啊,師父,您有辦法?”荷紅箋興奮地問。
“辦法倒是有,不過用了此法,從此你就要和他生死相係、命運相聯,再也不分開。”
“好啊好啊!師父快教我吧。”荷紅箋聽說有辦法,高興地拉著楠鉉的手連聲催促。
“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想清楚了!”荷紅箋一心想著從此可以好好保護淩墨筠,至於什麼生死相係、命運相聯的,她沒想那麼多。
“墨筠,你呢?”
“什麼?”淩墨筠不明所以地問。
“可願意從此與紅箋生死相係、命運相聯。”
“生死相係、命運相聯,就是永遠在一起,再也不分開嗎?”淩墨筠天真的眼眸突然變得沉靜。
“嗯……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好,我願意!”淩墨筠堅定地說。
楠鉉探詢的目光緊緊盯了他半晌,那雙清澈的眼眸宣示了他的決心,沒有一絲動搖,“你們將手伸出來。”
荷紅箋和淩墨筠伸出手,楠鉉將兩個人的手指尖刺破,將血滴進水裏,又將兩粒紅色小藥丸放進水裏,隻見藥丸迅速化開,血色霎時不見,變成碧綠。
“師父,這是什麼?”
“靈犀一線。”楠鉉將滴荷紅箋血的杯子給了淩墨筠,將淩墨筠的遞給荷紅箋,意味深長地說,“喝了吧。你們從此一線相牽,生死相係了。”
楠鉉看著兩人喝下去,然後飄然而去。
淩墨筠自那件事後,開始跟著淩雲天特意請的師父習武,三年來勤修內功,身體雖漸漸健康起來,但較之同齡人又略顯單薄,輕功“踏葉”練得很熟練。
淩雲天也開始對淩墨筠施以更加嚴格的教育,淩墨筠的表情一天天冷峻起來,但在荷紅箋麵前,他還是那個單純依戀她的孩子,唯一能見著他毫無偽飾的笑容的,隻有她。
“紅箋姐姐,醒醒啦!我已經下課了。”淩墨筠從學堂出來,找到在低椏上睡著的荷紅箋,“真是的,怎麼就這麼放心啊……”雖然嘴裏抱怨著,但是心裏卻很開心,麵對荷紅箋他無需偽裝,她似乎什麼都知道,總能第一時間猜出他的心事。
“嗯。”少女睜開眼睛站起來伸個懶腰,“慢死了,害我無聊空等。哎呀!怎麼搞的……”係在發梢上的絲帶鬆開掉下來,頭發都散開了,一陣風吹過,頑皮地卷起散開的發絲,“真是的,我最不會弄頭發了。”努力和頭發奮戰的荷紅箋嘟囔著。
“還是我來吧。”淩墨筠從懷裏掏出一把精致的象牙梳子,抓住風中飛散的長發,輕輕梳理起來。沒錯,這熟練的手法是每天幫她打理練出來的。荷紅箋一頭烏黑的長發在陽光下反射著暖暖的金色,看著讓人心裏暖洋洋的舒服,所以他每天都樂此不疲地擔下給荷紅箋梳頭的任務。荷紅箋不會打理頭發的“元凶”就是他。
辮子很快紮好了,墨筠拿起絲帶在發梢係個漂亮的結,“好了。”他站起來,拍去膝上的土,“走吧,對了,後到的要寫作業哦!”說完跑開了。
“狡猾!”荷紅箋啐道,“有輕功還耍賴,等我。”然後追了上去,發梢上的絲帶就像蝴蝶一樣飛起來。
“嘿嘿,我贏了,你要寫功課哦。不許賴!”看著淩墨筠得意的笑臉,荷紅箋隻得哀歎別人怎麼看不到這個小惡魔現在這副欠扁的樣子。
認命地寫著如山的功課,一邊還要聽著淩墨筠嘮叨,真是可惡!不過還算這個小鬼有良心,一會兒茶水一會兒點心一會兒按摩地伺候著,要不她早不幹了。
月上西樓,墨筠這小子竟然回去睡覺了,留下荷紅箋和一堆功課拚命。四周靜悄悄的。終於,終於寫完了!可以睡覺了,荷紅箋挪回自己的房間,爬上床就睡著了。
他們的房間就在彼此的隔壁。推開門,一切都靜靜的,隻有均勻的呼吸聲,看來已經睡著了。細棉的帳子軟軟地隨風飄動,“真是的,又忘記放下帳子了,窗子也沒關,會著涼的。”
淩墨筠走過去關窗子。棉是從天竺傳入中土的,因為產量少、紡織不易,細棉比上等的絲綢還貴。她喜歡細棉的東西,所以他特意將她屋子裏的東西全部換成細棉的。
月光射進窗子,將少女甜美的睡顏照亮,睫毛投下長長的影,小巧的唇在月光下似乎在發光,原來漆黑的長發染上月光,微微發亮。
淩墨筠一怔,受到月亮的蠱惑,輕輕彎下腰,慢慢靠近……
“唔。”紅箋翻了一下身。
淩墨筠一下清醒過來,直起身子,關好窗子,走出來關上門。看著天空上魅惑的冷月,墨筠長長地呼口氣,甩甩頭,把腦中莫名翻騰的情緒趕走。這擾人的月光!
時間在春秋交替中匆匆溜走,轉眼荷紅箋就到了及笄之年。偏巧在及笄禮這一天,正好出了點“小插曲”。
“淩墨筠——淩墨筠——淩……”荷紅箋站在樓下對著樓頂上的白色身影大喊,嗓子都快喊啞了,樓上的身影動都不動。不就叫了一句“小鬼”嘛!幹嗎跑得不見人影,害她動用靈犀一線找到他,很費力哎!等她終於找到在經月樓頂上吹風的淩墨筠,已經沒什麼力氣爬那麼高了。好!算你狠!我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