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八道,來人,把他拉下去關起來!”
硯兒被兩個男仆拉出靈堂,邊走邊大叫:“是安陽郡主殺了少爺,老爺,您要給少爺報仇啊……”聲音漸漸遠去,但相信淩府上下,還有來吊唁的客人都聽見了,要不了半天,這消息定會傳遍整個。
淩雲天轉向安陽王父女解釋:“下人悲痛過度,神誌昏潰胡說,請王爺和郡主不要放在心上。”
安陽王勉強地笑笑道:“本王不會計較。呃,府中還有事,本王就先告辭了。”拉著安陽郡主匆匆離去。
望著他們有些狼狽的背影,淩雲天的雙眸危險地眯起。
安陽王,如果是你們殺了筠兒,就算你勢力再大,我也不會善罷甘休。
一個麵色蠟黃、留著兩撇小胡子的人坐在茶館裏,心不在焉地喝著茶,張望著對麵掛著白燈籠的淩府大門。
“你們知不知道淩少爺是怎麼死的?”一個人壓低聲音同旁邊的私語道。
“怎麼死的?”那人急切地問道,“莫非你知道誰下的黑手?”
小胡子豎起了耳朵。
茶館總是八卦傳播中心,各種真的假的消息總是在這裏醞釀或流傳。
“猜也猜個八九不離十了,你沒見那個人也來了嗎?”那人揚揚臉示意道。
“你說誰?”旁邊的人順著看過去,街對麵的淩府大門口,安陽王父女走出來,上了停在門外的馬車,“啊?你該不會是說……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哎,你想想,淩墨筠死了,誰最高興?”
“誰?”那人還是一臉迷惘的表情。
“你笨啊!”另一個人也插進來,“前一陣子不是弄得挺熱鬧的嗎?”全城誰不知道啊!
“你是說安陽郡主郡主她下的手?”這麼說的話,她的確最有嫌疑,淩墨筠突然取消婚禮,讓她在全天下人麵前丟了臉,而且她揚言要報複淩墨筠,沒想到她的手段還真狠!
小胡子唇邊滑過一絲微笑。
“哎、哎,這可是你說的啊!”那人忙推道,不過他又神秘地低聲說道,“聽說那些凶手用的是……”說到這裏他故意停下來。
“什麼啊?”其他人催促道。
那人神秘兮兮地道:“紫金宮刀!”
“啊?!”其他人倒吸一口冷氣,那可是隻有皇家侍衛用的刀,一般人根本弄不到!那些人心照不宣地交換個眼神,這不是明擺著嘛!除了那個人,誰還能下手啊!哎,淩墨筠也真是的,竟然得罪了惹不起的人,還連累淩家幾乎破產,人家是皇親國戚,淩家這個仇別想報了。除了忍氣吞聲,還能怎麼辦?
茶館的小夥計磨磨蹭蹭地為客人添水,今天的客人都是一碗茶坐上半天,光顧著說八卦,他連點小費都掙不到。
走到門口一桌時,小胡子突然開口問:“想賺點錢嗎?”
小夥計眼一亮,忙不迭地點點頭,“想!”
“幫我送個東西,這二十兩就歸你了。”小胡子解下一個腰間係的香囊,“你可知道淩府?”
“知道,就在對麵,咱們和淩家可是老鄰居了。”小夥計有些得意地說。
“這個香囊交給淩家的當家,淩雲天。記著,一定要親自交到他手裏,然後別人問什麼都不要說,趕緊回來,然後這錢就歸你了。”小胡子吩咐道。
“這裏麵是什麼?”小夥計好奇地問。
小胡子臉一沉,“不該知道的別問。”
小夥計被他身上霎時散發的冷意嚇了一跳,緊緊閉著嘴猛點頭,拿著香囊撒腿跑了。
“父親,再見了。”小胡子深深凝望著淩府的大門,心裏默默地告別,毅然轉身離開。
智伯在淩雲天耳邊說了幾句話,淩雲天神情一變,急急走出靈堂,來到後園。
“見過淩老爺!”小夥計從來沒和這位大人物這麼接近,戰戰兢兢地跪下請安,“有人讓我把這個東西交給老爺。”
“他說客人吩咐一定要親手交給您。”智伯在一邊解釋。
淩雲天接過眼熟的香囊,強捺住緊張得怦怦亂跳的心,慢慢打開香囊掏出裏麵的東西,一塊晶瑩剔透的琥珀,裏麵有一隻美麗的蝴蝶展翅欲飛。
淩雲天一把抓住小夥計的肩膀,激動得嘴唇顫抖,“那個人呢?”
“在我們茶館裏喝茶呢。”小夥計被他的手勁抓痛了,又不敢掙紮,怯怯地回答。
“快帶我去找他!”
當淩雲天衝進淩府對麵的茶館時,小胡子早已不見蹤影。
筠兒,你真的下決心了嗎?連淩家家主的信物都不要了。
筠兒,早知道你對她的愛這麼癡狂,可以為她輕易舍棄偌大的家業、舍棄老父,為父當初就不逼你了。
原來那個追在自己身後,拉著自己衣襟怯怯叫著“爹”的兒子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主見了。筠兒,但願你此去得償所願,和紅箋好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隻是別忘了,這裏,還你的父親,有你的家。
淩雲天立在大門前,凝望著遠方,好久,好久,才悵然地轉身回家。
“大哥,您最近身體不好,要多休息。您看,家族的事務由誰管理……”辦完淩墨筠的喪事,淩家的重要人物集中在一起,商議家族大事,淩雲天的堂弟先開口說。
“是啊,大伯。筠弟頭七已過,該重新指定一位代家主協助您,您也好安心休養。”
淩雲天高深莫測地垂著眼,一改剛得知噩耗時的悲痛。這些天他氣定神閑,不知是悲痛得過了度,還是養性功夫過人。
“對,我看朱運就很好……”
“五哥能力強,管理家族一定沒問題……”
見淩雲天默不作聲,幾個人七嘴八舌地說得更起勁。
淩朱運假作謙虛地推辭,心中是難以壓抑的得意和狂喜。哼,淩墨筠,你是鬥不過我的!
他神色間細微的變化又怎會逃得過淩雲天的眼睛?淩雲天突然一拍桌子打斷了眾人的喧嘩。
所有的目光都呆呆地看著淩雲天。
“老五啊,你收拾一下,去嶇法吧,那裏很需要人。”
嶇法?那是個最偏僻的小地方,人煙稀少,瘴癘盛行,不過因為產一些特殊的藥材,淩家在那裏有個收藥材的小店鋪。淩朱運以為自己聽錯了,“父親,你說……要我去嶇法?”不是接管淩家?
“你沒聽錯。你以後就留在嶼法不用回來了,那家藥材店就交給你了。”
淩朱運的臉色一下變成醬紫色,大聲道:“父親,為什麼?孩兒犯了什麼錯,父親要將兒子發配到那個鬼地方?”
家族成員也都詫異地望著淩雲天。
淩雲天冷笑,“你幹了什麼?真要我說出來?”
“什麼?!”淩朱運心虛地看了不動聲色的父親一眼,“你的意思是……”總不可能被知道了吧?
“啪”的一聲,淩雲天將家主信物琥珀放在桌上,“我最恨的就是兄弟鬩牆!”
淩朱運五膽俱裂,他早交代殺手一定要把家主信物拿回來,可是不但琥珀不見,連派出的殺手也沒有回來。好在淩墨筠還是死了……可是,琥珀在父親這兒,難道說殺手已經落在父親手中,把自己供出來了?淩朱運眼前一陣發黑,完了,一切都完了,他已經離夢寐以求的家主之位那麼近了,可到頭來還是一場空……留下了性命,已經是父親格外開恩了,這一生,就終老在嶼法那個鬼地方吧……
看著淩朱運失魂落魄的背影,其他人麵麵相覷。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淩朱運就這麼走了?他不是早和大夥說好,在家族會議上支持他當家主繼承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