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墨筠有一點沮喪,和紅箋的關係進展緩慢,雖然她在他麵前不再那麼緊張,也不再把他當陌生人,他們可以放鬆地相處,像朋友、像兄妹,但就是不像戀人。本來他已經下定決心慢慢打動她,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和耐心等她,直到她把他放入心扉。可是,他的情敵——周薦來了,每次看著她和那家夥說笑的樣子,他都心裏都忍不住醋意翻騰!
他必須抓緊時間,讓她盡快接受他!可恨碧師叔,為了幫自己的侄子,總是破壞自己和紅箋獨處的機會。喏,今天又派他下山取什麼做好的衣裳,要不是怕紅箋不高興,他根本不買他的賬!這個小人!
紅箋現在在做什麼?和周薦在一起吧?哼,他要是敢欺負紅箋或是占紅箋的便宜,他決饒不了他!想到周薦肯定趁自己下山的機會纏著紅箋,淩墨筠緊了緊背上的包袱,加快腳步。大雨過後的山路濕滑泥濘,施展輕功也得小心翼翼,以至於延遲了他回山的時間。
突然的心跳讓他飛掠的步伐一個踉蹌,淩墨筠急忙抓住一邊的樹枝,穩住身形,大喘口氣,怎麼回事?怎麼會有這種心悸得喘不過氣來的感覺?難道他的功夫退步了,趕這麼點路就不行了?看來練功不能擱下啊。淩墨筠自嘲地搖搖頭,又重新邁開步子,可是又一陣突如其來的悶痛讓他身子彎成一張弓,緊緊抓住胸口直不起身來。
不,這不是身體的毛病,伴隨心悸的還有莫名的恐慌,他腦中突然閃出紅箋的臉,似乎聽到她驚恐的哭泣和呼叫……淩墨筠的臉一下白了,顧不上胸口的悶痛,猛提真氣向山上飛奔!
“嗚嗚嗚——墨筠救我……”後山的泥潭裏,荷紅箋的身體被淤泥淹到了腰際,一動也不敢動,隻能無措地哭泣。
淩墨筠被師叔派下山去了,她一個人到後山玩,追著一隻小狐狸跑到這個小山穀。穀底的泥土鬆軟,連續幾天的陰雨之後,被雨水泡成了泥潭,因為上麵鋪滿了落葉,她才不小心陷進來。起初淤泥隻是淹沒了腳麵,誰知她越掙紮,淤泥的吸力越大,慢慢地一直淹到了大腿。她不敢再掙紮,可仍舊慢慢向下沉沒。她大聲呼救,可這空山之中,除了受驚的小動物,什麼也沒有。
“嗚嗚嗚,救命——墨筠救我……”荷紅箋越來越驚恐,絕望地感覺到死亡正在一點一點地向上彌漫,她真的要死在這攤淤泥裏?她頭腦中已經昏亂,隻能語無倫次地胡亂哭泣呼喊,“墨筠,墨筠救我……”
淩墨筠激起全身的力氣向山上飛奔,他仿佛能感覺到荷紅箋的害怕、無助,聽到她在哭泣,聽到她在叫他的名字。快接近山上時,他毫不猶豫地聽從內心的召喚,轉向後山奔去。
“咦,那不是淩墨筠嗎?怎麼往那邊跑了?”正在瀑布邊閑坐的周薦看到淩墨筠飛奔的身影,幹脆跟上去瞧瞧。
越接近後山,淩墨筠感到心裏的呼喚越清晰,對心裏的感覺越肯定。這大概是“情牽一線”的作用吧,那種心悸,那種牽掛,那種整個靈魂都被深深牽引的感覺,以前紅箋找他時,也是這種感覺嗎?
接近小山穀,淩墨筠已經能聽到荷紅箋夾著哭聲的嘶啞呼喊,猛地衝進山穀,眼前的一幕幾乎讓他心跳驟停:紅箋陷身的泥潭裏,已經淹沒到胸口的淤泥壓迫使她呼吸不暢,她的哭泣和呼喊也斷斷續續……
“紅箋!別怕,我來救你!”
“墨筠……”荷紅箋看到他,突然變得安心,含著淚笑了,“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我就知道……”
淩墨筠向前踏了一步,腳立刻陷在淤泥裏,不行,這樣救不了紅箋。他拔出腳退後站到硬地上,“紅箋,別慌,我去砍樹,相信我,一定會救出你,千萬別動,知道嗎?”
荷紅箋點點頭,她相信他。
淩墨筠爆發出最大的潛力,運掌劈斷一棵手腕粗的小樹,扛到泥潭邊,“紅箋,我回來了。”她胸口的淤泥又高了些,就快到肩膀了。淩墨筠飛快地把小樹橫在泥潭上,向荷紅箋伸過去,“別慌,伸手抓住樹梢,來,伸手……”
荷紅箋努力地伸手,可是距離樹梢還差一尺左右,她掙紮了一下,身子立刻被淤泥向下拉,迅速漫到肩膀,驚慌地連連尖叫:“淩墨筠,淩墨筠,我夠不到!夠不到!墨筠……”
就差一尺!已經來不及找另一棵長點的樹了,淩墨筠一咬牙,脫下衣袍鋪在泥潭上,整個人趴在淤泥上。他感覺到身下的淤泥正將自己的身體向下拉,平鋪的衣袍隻能稍稍延緩他下陷的時間,可是他顧不得了,他的眼裏隻有陷在泥潭裏快要沒頂的紅箋,抓住樹幹努力向前伸,讓樹梢靠近她,一麵耐心地安慰:“別怕,紅箋,我來了,相信我,一定相信我,我會救你的。來伸手抓住樹枝,慢慢的,別急,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