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爺畢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又怎麼能什麼都知道呢?”高寂冷冷地瞧著他們。四周如鬼魅般出現的黑影漸漸將眾人包圍。
“八爺,得罪了。”鷹放開玉簪,一掌劈出,卻讓永璿一個閃身避過。
“我說鷹,你若要打架,那邊有人,我可是來照顧美女的。”永璿輕笑,已伸手扶住了玉簪。鷹略一遲疑後轉身而去,“這位姑娘,也一起避避雨吧!”永璿笑眯眯地衝著綠兒,綠兒一猶豫,還是撐起身子過來了。
“玉簪,坐著。”扶她到大樹下,永璿微笑著,一把傘遮住風雨,自己卻站在風雨裏。
“八爺。”玉簪叫了一聲卻不見他回應。隻看到他憂慮的側臉。或許,玩世不恭、風流成性也不過是八爺的麵具吧?而掩在麵具下的是不為人知的另一麵。
在心裏一歎,玉簪側目對上綠兒炙熱如火的目光。“你的臉好紅。”她下意識地低叫,伸手要摸卻被綠兒如避蛇蠍似的避過。這一避,原本不穩的傘便掀了開去。風雨襲來,活生生的阿修羅地獄便現在眼前。玉簪猛地站起身,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八阿哥的那把傘,遮住的不止是風雨,更是人世的殘忍與血腥吧?
“玉簪!”開口叫了一聲,見她沒反應,永璿也隻是一歎,然後道:“七哥功夫不錯,你不用擔心的。”
“這世上就是這樣,我不殺人,人必殺我……”綠兒魔障似的低喃,驚醒了玉簪。隻見綠兒臉上赤紅,一雙眼更是泛上血絲,不禁害怕。
“綠兒!”她試探著叫了一聲,驚得綠兒回頭狠狠地瞪著她,像是見了仇人般雙手顫抖,呼吸急促,殺機迫人。好一會兒,才如夢初醒發出一聲急促的叫聲,扭過頭去,“什麼姐妹什麼親人?都是騙人的鬼話!我恨你!隻要你活著一天,鷹就永遠都不會喜歡我……”
“綠兒!”玉簪呐呐無語。
綠兒猛地扭過頭,“隻要殺了你,就行了!”
“玉簪!”永璿大驚,伸手去扯,卻見玉簪身子前衝,猛地推開綠兒。一驚之下突覺殺氣從背後入骨,一扭身,正好避開迎麵飛來的鋼針。“這位是——”雖然狼狽,卻不失儀態。
高寂低哼一聲:“我是誰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八爺能不能既救得了自己又護得了她們。”
劍光交錯,劍氣透骨,即便是風雨也掩不住的血腥之氣浮在鼻間。
“鐺!”雙劍對撞,永琮直視鷹冰冷的雙眼,“你這樣的人才真是可惜了,竟要為虎作倀。”
鷹一聲冷笑,有絲不屑,“誰是虎?即便六爺是虎,你七爺又何嚐不是頭狼?狼虎之爭,我也不過擇強而侍!”
永琮聞言一笑,“你認定六哥比我強了?”
“不錯!就算七爺你別處勝過六爺千百倍,卻是永遠都比不上六爺的心狠手辣——七爺,你太多情了!”
“多情?”手中長劍不歇,永琮笑問,“就算是身為殺手的你也未必真是無情之人吧?”
鷹心頭一震,內力便有鬆懈。被永琮趁隙又進三分,他急退三步,扭身看時,卻麵色大變,永琮微怔,隨之望去也是臉色一變,兩人對視一眼,一齊飛身追去。
“七哥!”永恩隨手砍下,跳出圈子,衝著魯圖爾、薩威叫道:“這兒就交給你們兩個了!”
魯圖爾點頭也不應聲,手中刀劈出,卻聽身後薩威的慘叫響起:“爺,你這樣對咱們,真是沒良心!”
薩威的厲叫讓永恩皺眉,搖搖頭又追了上去。待追得近些,便看見永璿和玉簪、綠兒三個在高寂的追殺下狼狽逃竄,而七哥和鷹又追在高寂身後,“哎,這個八哥,早叫他少近女色勤武功,偏是不聽,這下可好……”他喃著,不無幸災樂禍之意,待要逼近,驚變已起——
“受死吧!”高寂嘶聲大喝,手中鋼刀直劈而下。
絆倒在地躲閃不及,玉簪隻能閉目尖叫……卻久久覺不出刀劈在身上的疼痛,隻一個身子軟軟地向她壓來,耳邊更是聽到人驚叫:“綠兒!”她張開雙眼,正好抱住緩緩倒下的綠兒。一要都像中了魔咒,變得緩慢而遲鈍。綠兒慘白的臉,高寂愕然的眼神,明亮的刀光,妖豔鬼魅的血色……
玉簪突然放聲尖叫:“啊——”撕心裂肺的一聲慘叫,消除掉所有的魔咒。
高寂目光恢複冰冷,轉身對上鷹和永琮,“鷹,我已如你心願替你解決了一個麻煩。”分明看得出鷹眼中的殺機,他卻隻是冷笑以對。
目光轉處,永琮麵露不忍之色。卻隻將目光放在高寂和鷹的身上,嚴陣以待。
“你不該殺她……”她的癡纏,不是令他厭惡嗎?他喜歡的人該是那個心腸又好又軟的女人而不是這甘願隨他墜入魔道,變得瘋狂噬血的女人啊!可為什麼,他的心如此痛?好似誰活生生挖了他的心去一樣。痛得他隻想——殺!“殺!”狂吼出口,手中長劍幻出光影,如狂風般夾著雨珠狂湧而來。永琮心神一凜,伏劍擋開數劍,才發現鷹的攻擊並不是對他一人,更多的是高寂。
“遊戲越來越有意思了。”高寂哈哈大笑,回手攻向鷹,又不時攻向永琮。
“有意思有意思!這麼有趣,怎麼能不算上我?”追上來的永恩合身衝入,纏鬥不休。
“綠兒……”究竟過了多久,當她再恢複神誌,終於喚出那個讓她心如刀絞的名字時,懷中的身體已慚慚變得冰冷。是這風,是這雨,讓她的身體變得如此冰冷?她也希望啊,可是她知道不是。
玉簪失聲大哭,卻根本說不出別的話來,隻是不停地擦著綠兒臉上的水和不停從嘴裏冒出來的血。“鷹……”她將耳朵湊近綠兒顫抖的唇,終於聽到模糊的聲音。
“你要見鷹?好好,我叫他來,我叫他來……”玉簪應著,嘶聲叫:“鷹!綠兒快死了……求你、求你過來看她最後一麵……”
哭聲入耳,鷹心神劇震,神思恍惚時竟未避開迎麵劈來的鋼刀,刀鋒切入骨中的聲音沉悶而深沉……
收勢不住,永恩長劍直刺而入,“喂!你這混蛋!這是打架不是玩呢!幹嗎傻站著不動……”正自罵著迎麵一刀劈來,永恩慌忙側身,卻聽一聲低笑,一道人影自身邊掠過,絕塵而去。
“混賬!還沒打完就想跑!”永恩大喝一聲,要追卻被永琮一把扯住。愣了一下,隻見鷹撐著身子,竟未倒地。反運掌疾拍,逼出嵌在腰上的長劍。“喂!那是我的……”把一個“劍”字哽在喉間,永恩也禁不住在心裏讚上一句“真漢子”!
好長的路……明明很短的距離,竟似乎是一條他這輩子走過最長的路。當鷹掙紮著來到玉簪的身邊握住綠兒的手,綠兒已沒有力氣再說半句話。嘴唇顫抖著,卻隻是發出無意義的喘息。惟有一雙眼流出既悲哀又無奈的痛苦。
鷹撫著她慘白的臉,突然笑起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的心願隻是想要永遠和我在一起,現在已經可以了。再不會有什麼事會使我們分開……”他的淚水忍不住落在她慢慢合上的雙目上和含笑的唇邊……
鷹抱起已經冰冷的綠兒,低低地在她耳邊道:“這次,我是說真的……”
“綠兒!”嘶聲叫著,玉簪猛地起身,腳下一軟栽進永琮的懷裏。“爺……”她哭著叫了一聲,不忍再看鷹踉蹌的背影。“死的該是我,而不是綠兒……”她嗚咽著,才覺得頭開始發昏。
“我不管是誰死,隻要你平安就好。”永琮還是如一貫冷冷的表情,但看見她迷蒙的眼神,突然用力搖晃著她的身子。“你聽好,我不管你轉的什麼心思。你休想再離開我半步!”
爺是在生氣,是她神誌不清,怎麼竟在爺的眼裏看到那麼多那麼濃的深情呢?玉簪模糊地想著,低聲道:“爺,我頭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