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唐貴塘嚇得語無倫次,也高興得居然哭了起來。
樓下,眾人終於發現了那身穿寶藍的公子的身份,不禁議論紛紛了起來。
“原來是護龍將軍,怪不得啊……”
“好威武啊,這麼的年輕……”
“但他不就是那個有怪癖的將軍嗎?”
“啊,你是說喜歡大屁股丫鬟的那個……”
終於,素衣姑娘臉一紅,掙紮著要下來,不過,卻無論如何也掙脫不了那有力的臂彎,“喂,你!放開我!”
見他不說話,就隻笑得拿那雙老是日夜困擾她的桃花眼目不轉睛地看過來,素衣姑娘……不,綠豆一陣懊惱,眼見著其他人的目光開始糾結在被他抱住的自己,她張口,咬住他的脖子,狠狠地咬。
可他不為所動,她齒齦間都一陣腥甜了,他還是不為所動!
這該死的唐信石!
她隻好,更加用力地咬他,就不信他不放開!
“你居然在四川。”
可他,居然就隻說了這樣一句話。
害她不由得想起這一年來,途徑不少的縣城,在不一樣的茶樓裏,從不一樣的說書先生的嘴裏,聽說過過的卻大同小異的故事——
關於,堂堂護龍將軍為了一名大屁股丫鬟,拒絕皇帝封賞的美女,甚至多次向皇帝告假,隻為尋找那位大屁股丫鬟,於是被皇帝痛斥的故事。
什麼嘛,他自己想要跟那個男人在一起,還拿她開刷,拿她做文章!
明明她的屁股就不大!
可是……
可是他現在明明被她這麼大力地咬住脖子,他還仿佛很珍惜她地摟她……
還有那句“你居然在四川”,說得仿佛他真的一直在找她似的,那麼的滄桑無力又欣喜……
這裏又沒有皇帝,不必做戲啦!
她很想這樣告訴他的,但到頭來,卻是紅了眼眶。
明明那一夜知道被騙了也沒有流過的淚,現在卻啪嗒啪噠地廉價地落下來,浸濕了他的襟子,驚動了他因為好不容易找到她而失了魂似的心誌。
“小綠,你是哪裏痛?”
他趕緊把她抱進茶樓裏,也不管別人的目光,便開始察看她,手心、指頭,甚至還動手摸她膝蓋,她臉一紅,按住他的手,“你摸哪裏啊!沒事啦!”
“真沒事?”
“沒事。”
“那你哭什麼?”
“不知道!”
他錯愕,看著她那噘著的小嘴,分明就是一陣心痛,如果以前還搞不明白自己對她是什麼感情,在那天,他傻傻地站在十裏坡等到深夜,卻遲遲未見她的身影,他那份焦慮,那份從未有過的擔心,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他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後來,就當他發狠地四處去找她,三日三夜不肯休息不肯吃東西,幾乎暈倒在大街上,唐無衣才原原本本地告訴他,關於綠豆就是魅宮妖女的事,乃至,他是護龍將軍的秘密已經被綠豆知道的事。
“那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吧?”
她錯愕地看著他,試圖從他臉上尋找蛛絲馬跡,可他臉上除了那莫名其妙的,仿佛欣喜著失而複得的笑容外,再無其他,“雖然一開始就沒打算騙你的,但因為你誤會了身為將軍就該是個老人家,所以我因為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就沒把事實告訴你。”
“你本來就打算騙我的!”
“可能吧,因為你也騙了我。”
“我沒……”
“麵攤店的小姑娘,是叫黃漣,對吧?”
綠豆錯愕,咬住唇。
“我沒有跟她見過麵,不過她給我送來信函,說要我給你時間去思考,所以,我不敢明目張膽地找你。”
“你才找不到我……”
“如果你可以那麼輕易地就知道護龍將軍的行藏,追我追到京師去,為什麼會覺得我想知道你的會很難?”
她語塞。
確實,隻要付得起錢,這江湖根本就毫無秘密可言。
“不過,要你相信我喜歡你,很難對不對?”
他忽然站起,背對了她,而他說的話就像是忽然砸入湖裏的巨石,激起了巨浪,害得她錯愕地站起來。
“這段日子我會留在四川,你若是想試著相信我,就來唐門找我。”
他的聲音,是那麼的平靜,不過她卻看到了他雙手成拳,青筋暴現。
眼見著他闊步要走,她腦海裏隻是一片空白。
這一年,她去了許許多多的地方,見了很多很多的人,也結交了一些朋友,甚至還遇到當初在茶樓裏跟她立定絕令之盟的少俠。
絕令者,若非親手置對方於死,就得嫁予對方為妻。
但她與那名少俠毫無私怨,也無大仇,甚至還成了好友,被對方視為妹子,贈送了家中鑄造的寶劍。
她想起這件事情,在這個時候,不是因為她心裏有別人,而是好像突然發現,即便是分開的日子,即便她知道自己即使要嫁也該嫁給與她有絕令之盟的人,但她好像從來沒有過在麵對他時的焦慮不安,甚至是難過。
跟別人相處,是很開心的,但往往笑到最開心的時候,就笑不出來了。
總是不經意地想起埋藏心中的那雙桃花眼,那抹寶藍色的身影。
而如今,那抹寶藍色就在她的眼前,觸手可及之處……
驀地,手臂上一緊,他錯愕地頓住了腳步,卻是沒敢低下頭去。
明明是站在大街上,很紛繁吵鬧的大街上,但,耳邊鼓動得唯有心跳的聲音,還有那委屈的,又叫他難以忘懷的軟聲甜調:“不用考慮了。”
不用考慮……
是答應?還是……
他才艱難地低頭去看她,卻見她已經牽起他的掌心,在他還沒有準備之下,當眾擊了掌。
“啪”的一下,他臉都青掉了。
猛地抓住她的雙臂,吃驚地瞪著她,“為什麼?”
他的樣子有點可怕,綠豆強壓下臉紅心跳地含羞感,問:“什麼為什麼?”
“我做了什麼事讓你這麼厭惡?非要立誓把我殺了不可?”
殺了……
立誓……
她忍不住“撲哧”一笑,卻見他一陣傻眼,於是,輕了輕喉嚨,附耳過去,就像他以前老對她做的那些頑劣的事兒,一邊若即若離地吻著他的耳垂,一邊說道:“才不是,絕令嘛……不一定要殺了對方的。”
“那是什麼?”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呆,她不禁又是“撲哧”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