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七無言。
“怎麼,鳳兒不信?”
信才怪呢!
結果一路之上還真如皇甫中禦所言,除了遊玩之外還是遊玩。本來一個半月的路程,結果他們走了兩個月了,連一半的行程都沒有。
“肚子餓沒?我知道城東有一家煎餅店,美味極了,禦廚都沒他家做的好吃。”皇甫中禦一邊趕著馬車,一邊興致勃勃地說。
“城東?”子七微微皺眉,奇怪地問他,“你什麼時候吃過?”
“嗯,大約十年前吧!”
“……”子七坐回車裏,“隨你便吧!如果你覺得那家煎餅店還在的話。”一路之上的起居飲食都由皇甫中禦做主,對於吃喝方麵,他們吃的不是最貴與最好的,卻是最具特色的。有時為了吃一種東西,他甚至會繞上幾百裏的彎路。
“那娘子坐穩了。”皇甫中禦快馬加鞭,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你倒真是會享受啊!”子七感歎地說道。
皇甫哈哈一笑,“娘子喜歡就好。”
子七微微一笑,沒再言語。看著皇甫中禦趕車的背影陷入恍惚中。這一路行來,他們還真似對平凡的小夫妻呢!皇甫中禦如同在王家村一樣,穿著粗布衣衫,同樣,她身上的綢緞也被換了下來。穿著普通婦人的翠花衣衫。
有時她會產生一種錯覺,她是王家村的鳳兒,而他隻是她的良人楊中。
她與他如夫妻般生活著,甚至是如膠似漆。以往的背叛與傷害好像從未存在過一樣。她猜不透他的腦中究竟在想些什麼。剛剛接到命令時,她還真有些不甘。一個自我放逐的人,一個心灰意冷的人。待在他的身邊會得到有價值的情報嗎!
隻是主人的命令,她自然要服從的。於是她首先扮成村婦王鳳兒,她原來的麵貌本就有些接近,於是主子請一位醫術高超的神醫在她臉上動了手腳,使她與王鳳兒越加的相像,而非像往常一般戴上人皮麵具。她先是偷偷觀察王鳳兒一陣時間,直到可以以假亂真的時候,便取而代之。她的三個弟妹都沒有懷疑。然後再伺機接近皇甫中禦,隻有成為他身邊的人才能監視他的一舉一動。於是,她成了他的妻子。她從小受的訓練,讓她在扮演王鳳兒的日子裏,潛意識裏就是一位村姑。她按照“王鳳兒”思緒生活,真正的本性被她隱藏在心裏。
她當時的任務很簡單,隻需監視皇甫中禦的一舉一動便可,每隔幾日報告上去的也隻是一些發生在他身邊的生活瑣事。隻是相處的時日越長,她身上的“鳳兒”便愛上了皇甫。這是她阻止不了的。尤其在懷上守書以後。她的心越加地思慕皇甫了。
於是夜深人靜的時候,“鳳兒”與“子七”常常會在內心裏的爭執。隻是“鳳兒”太過薄弱了。她的意誌鬥不過子七。
直至有一天皇甫帶著守書離開。她才知,她似乎有些控製不了身上的那個“鳳兒”了。
當她授命再次接近皇甫中禦的時候,心中竟然有絲狂喜。也時常覺得自己體內有兩個靈魂,一個是“鳳兒”,因得到皇甫中禦的寵愛而感動不已。另一個則是“子七”,因他的突然轉變而猶疑不定,猜測他是否察覺出什麼。
最後的結果,果然,他早已察覺了。令“子七”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會對“鳳兒”心軟,一而再地給她機會。以她事先在資料上所了解的,竟然差距那般大。她以為,他會對她下必殺令的。
先前隻是“鳳兒”對皇甫傾慕,“子七”仍是清醒的,是主上永不會背叛的死士。她可以冷靜地認為,皇甫寵的那人是“鳳兒”而非子七。可如今,在以子七的身份與他相處月餘後,她竟有絲懷疑自己了。想起當日,皇甫中禦曾自信地對她說:“如果你的主人讓你殺我,你會殺嗎?”
“會!”子七毫不猶豫地說。
皇甫臉上笑臉依舊,也不生氣,“有一天,我會讓你做到不舍的。”
她會對他不舍嗎?若再這樣繼續發展下去,她真的無法肯定了。
“鳳兒,我們到了。”皇甫大喝一聲。
子七由冥想中恍過神來,看見車外,“還真有個煎餅鋪子。”
“這家煎餅這般好吃,豈會輕易消失啊!”皇甫中禦臉上有些得意地說。伸手將子七扶下馬車。
子七看著他的笑臉又是一陣恍惚,那是屬於楊中的笑臉,樸實,寬厚,毫無心機。隻有接觸到他的目光,才會發現稍有不同,那雙深邃難懂的眼神不會是一個平凡獵戶所能擁有的。
煎餅鋪子很簡陋,也不大,搭著簡易的草棚用來遮陰遮雨,下麵擺放幾張長桌及長凳。
皇甫中禦找了一張看似幹淨的坐下,要了幾張煎餅,兩碗湯,一盤牛肉,兩樣小菜。由於不是吃飯的時辰,是以棚子裏除了他們兩人外,隻有一個老人家坐在角落默默地吃著煎餅。
子七咬了一口。
“怎麼樣?味道不錯吧!”皇甫期待地問,“咦!怎麼又發呆了?”
不發呆就怪了,她體內有“鳳兒”與“子七”。而他呢!皇甫中禦,楊中,抑或更多,她所不知道的。
“還好。”子七回答,“不過照比府裏糕點的味道還是差了些。”實話實說。
“我倒覺得美味無比。”皇甫中禦笑嗬嗬地說,低下頭滿足地喝了一大口湯。
“看不出皇甫公子竟然會喜歡吃這些粗食。”
“錯了,叫相公。”皇甫中禦抬頭說道,“其實食物煮熟了就很美味了,你不覺得嗎?”
子七怔住了,驀然間想起,在王家村時,他做飯的手藝勉強將食物煮熟而已。直至她嫁於他後,每日吃飯的質量才有所改善。
有時真看不出他是錦衣玉食長大了的公子。某些方麵與她真的很像,比如他們對食物都不是很挑剔,能填飽肚子便行。作為死士,活著為了主人,死也同樣。沒有享受之說。
兩人低頭吃著飯,沒再言語。
不久,草棚裏又多了幾人,是押鏢的鏢師,途經此地,進來喝碗茶水。
皇甫中禦吃飽後,又讓夥計包了幾張煎餅備在路上吃用。結了賬,起身正要離開,驀地,草棚裏衝進來數人,險些撞到子七。
“宋鏢頭,別來無恙啊!”
被稱作宋鏢頭的是一位年約三十歲的漢子,聞言抬起頭,冷哼一聲,“你還未死。”
“閻王不收啊!”臉上雖帶著笑,眼中卻流露出凶狠的光芒。
看來兩人之間的仇冤很深了。
皇甫中禦與子七悄悄地走出草棚。他們自身的事情已經很多了,對一些江湖恩冤沒什麼興趣。一路之上,也並非第一次遇到這類事情。
上了馬車,並未進城,繞過城門,直奔渡口而來。
還想用馬車代步,自是不能扔掉。與船夫商談後,以雙倍的價錢同意將馬車一同渡過河去。不過,馬車頗占位置,船上已有了幾名客人,這次載不了他們,無奈隻好等船往返後再渡他們過去。
半個時辰後,船終於返了回來。皇甫與船老大正在想辦法怎樣將馬車弄上船時,後麵卻塵煙滾滾地追上來數名騎馬的鏢師,嘴裏大喊著:“站住,不許跑。”
在人們驚訝的時候,他們已經奔至近前,瞬間將不明所以的皇甫中禦與子七包圍住了。抽出明晃晃的大刀,在太陽的折射下,刺得人睜不開眼睛,“交出錦盒。”為首的宋鏢師厲聲喝道。
船老大嚇得腿軟,用僅存的一點力氣往船上爬去。周圍等待渡河的客人也作鳥獸散,紛紛跑掉了。
子七垂著頭站到皇甫的身後,皇甫四周看了看,誠惶誠恐地說道:“什麼錦盒?我們夫婦沒拿啊!這位大哥是不是弄錯了?”
“離開那家煎餅鋪子的時候,隻有你們夫婦兩人,不是你們拿了錦盒會是誰?”另一位鏢師說道。
“冤啊!”皇甫大叫一聲,“我們真的沒有拿。”
“來人,搜。”
衝上來幾名鏢師,將他們的馬車裏裏外外搜個遍,“宋頭,發現了,在這裏。”一位鏢師竟然在馬車的車廂下麵發現了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