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七章(1 / 3)

清早仿佛比每天來得要早似的,鍾雨一睜開眼便旋又閉上,在她的心裏滿是不願醒來的念頭。可世界依舊以它的麵貌出現在人們麵前,太陽光直鋪地照入,走進衛生間,溫和的水衝下,鍾雨想到了程源,旋轉一下套在中指的鑽環,她的心裏不禁苛責自己對這個男人的吝嗇。將指環從手上拿下,水珠濺在鑽石上,閃出的光晶瑩耀目,鍾雨對著手中的這一景致癡癡地看了會兒,又將指環重新套在手指上。

早餐是自助的,因為媽媽與爸爸早早地便出去了。一個與老友喝茶,一個與牌友喝茶,一樣的早茶吃進肚中,卻分別相處於不同的空間,這些極小的細節以前不會惹起鍾雨的注意,可是現在讓她看入眼裏心中便開始生出懷疑——自己的父母之間可曾有愛?元凱會是父親與何等女子的骨血?這麼多年鍾家與安家一直往來密切,甚至父親的公司在無人繼承的情況下與安氏合並全部交給元凱管理,這些原本看起來自然而然的過程,經過昨晚,如今細細琢磨起來竟都像是在證明著元峰的猜測。

鍾雨機械地吞咽著三明治,心中的思緒早已不知飛到了何處,電話鈴聲響了好長時間她才反應過來,拿起話筒,一句嬌嗲的“HELLO”飄進耳中,是妮基塔。鍾雨將話筒稍微拿得離耳朵遠些,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沒有習慣妮基塔那嬌縱做作的聲音,“嗨。”她輕聲回應。

“聽說我的伴娘要走,所以我特地打電話來證實一下,怎麼,不想見證我和元凱的幸福時刻?”妮基塔一副挑恤的口吻。

呼口氣,鍾雨道:“怎麼會,我會去見證你們的幸福的。”

“那就好,我還怕你不出現在婚禮上呢,因為你真的是最好的見證人,你的出現所帶來的意義,不論是對元凱、或是對我和對你都非常重大。”裝作聽不懂她的話似的,鍾雨靜靜地聽著,這個女人對自己的嫉妒與恨意正在順著無形的聲波露骨地傳送,“怎麼不說話了?我還聽說你和朱妍預訂了漂亮的伴娘禮服,是不是成心要我出醜啊,你們兩個?”

“哪兒有的事。”鍾雨試著辯解。

“不過我不在乎了,婚禮之中站在元凱身邊的我——新娘妮基塔,那才是最閃光的人物。不是說孕婦是世上最美麗的人嗎?”妮基塔格格地笑著,鍾雨可以想象得出那種得意時的表情。

“妮基塔,你要保持情緒上的穩定,否則會對孩子不利的,你不要過於激動。”

鍾雨聽著她的狀態實在是擔心,可誰知話才說完,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妮基塔“嗷”的一聲叫嚷:“不要談我的孩子,還輪不到你來關心他,鍾雨你這個下賤的女人,你嫉妒我的孩子嗎?你恨不得讓他消失,好阻止元凱娶我,你是個巫婆,妖女……”不再待她說完,鍾雨撂下電話。回首往落地窗外望去,後園的景色在陽光的照耀下色彩鮮明,這是否也像自己的人生——總是站在別處眺望美好?

中午媽媽回來時,鍾雨正在廚房裏鼓搗吃的,她大碟小碗地擺了一桌,媽媽進來見到了,被嚇一跳,“我的女兒何時轉性,不做君子遠庖廚了?”

鍾雨不理她的調侃,笑著說:“午餐可是相當豐富哦。”

上樓換了身衣服的媽媽敬謝不敏地擺手道:“我可是還與姐妹們有約,你自己享受勞動的成果吧。”

“爸爸會回來嗎?”鍾雨衝著急急往外走的媽媽問道。

“不知道,你打電話問他吧。”匆匆走遠的身影走出草地坐上一輛黑色的轎車。自己到老時生活能否安排得這麼滿呢?鍾雨對著遠去的車子無聲地想。

擺到餐桌的上五顏六色的食物,像是日本料理一樣,占了無數個碟碗,麵對著一個人吃明顯顯得奢侈的午餐,鍾雨笑笑,安然坐下,光是看看就已經飽了的她,此時連筷子也不想動。

上樓衝個澡,她在上午十一點四十五分全身放鬆地躺在床上,想睡覺,整個身心強烈地需要用睡眠來補充和逃避。

夢也,夢也,夢不到,寒水空流。側身躺下的鍾雨懷中抱著軟軟的枕頭,希望沉睡馬上降臨在她這昏昏沉沉的頭腦中。

可是偏就有人不肯放過她,一聲聲的電話鈴響,不肯罷休地仿佛要一直響到有人來接才會停止一樣。鍾雨緊盯著電話,將抱枕壓住耳朵,一會兒,鈴音停止,四周終於安寧下來。她鬆開壓住耳朵的枕頭,睜著雙眼望向剛剛還吵個不停的電話,哪裏還會有睡意。

十分鍾後電話毫無征兆地重又響起,鍾雨長臂一伸將電話撈進懷裏,“你好,我是鍾雨。”她的聲音沒有半點生氣。

又是那種嬌縱的聲音,隻是這回多了一絲強擠出來的甜美,“我是妮基塔,鍾雨,你一定要原涼我剛剛的無禮,你知道的,我的脾氣本來就不好,何況現在還懷著孩子,一想到明天的婚禮自己要挺著大肚子出現,我就感到無比的恐懼,哦,鍾雨,你一定會原涼我的對不對?”

“沒關係的。”鍾雨幹幹地說。她不知道妮基塔會有何目的,卻知道此時的這一番話絕對不是單純的善意道歉。“你不跟我計較就好。我現在在元凱的辦公室裏,他剛剛,哎喲……哎喲……”話未說完的妮基塔忽然發出痛楚的輕呼。

“怎麼了?怎麼了?”鍾雨被她的痛呼驚得立時從床上坐了起來,“是陣痛,不……不要緊的,哎喲……哎……喲……”

妮基塔痛苦的叫聲一下下傳進鍾雨的耳朵,聽得鍾雨心驚肉跳,“元凱在你身邊嗎?妮基塔,你快放下電話,大聲叫人來。”

“哦,哎呀,痛死我了。”大聲呼痛的妮基塔就是不肯放下電話,“鍾、鍾雨,他們全都去開會了,元凱、元凱和他的秘、秘書都不在,這一層樓裏,恐怕、恐怕隻有我一個人,鍾雨,鍾、鍾雨,你快來,我,我要痛死了,哎喲……”

鍾雨迭聲地答好,放下電話後,她飛奔著跑下樓,一路狂飆,平素二十分鍾的路程竟用了不到十四分鍾,電梯停下後,急得臉色煞白的鍾雨跑著衝進了元凱的辦公室,可除了坐在椅子後麵被她的出現驚呆了的元凱,整間屋子裏哪裏有妮基塔的身影。

“妮基塔,怎麼樣了?”鍾雨將手撫上心髒的位置,“送醫院了嗎?”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她的心頭。

“妮基塔?她應該在她的婚禮策劃人那裏。”坐在椅子裏的元凱站起來走到鍾雨身邊,還有一些距離時,他立定站住,隻用一雙眼關懷著眼前氣喘籲籲的她,“倒是你,怎麼了?為什麼跑得這麼急?”

鍾雨往後一步靠在門邊的牆上,妮基塔讓自己跑到元凱的辦公室裏,又是安的什麼心?設定了什麼樣的計謀?平息了不夠氣的喘息,鍾雨開口問一直站在不遠處瞅著自己的元凱:“你剛開完會嗎?”她還需要進一步的證實。

“沒有,今天上午沒有會議,我剛剛從策劃部上來。”元凱回答她的發問。

“那,你的秘書呢,剛剛我衝進來時怎麼沒見她阻止我。”

元凱皺眉接受著鍾雨的詢問,“她才從我的辦公室裏出去,這個時間應該是去餐廳吃飯去了。”

“到底出了什麼事了?”元凱追問著聽了自己的回答後顯得更加虛弱沮喪的鍾雨。

“沒什麼,”她咧咧嘴,說,“你的新娘在和我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