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七章(2 / 3)

聽了鍾雨的這句話後不再追問的元凱,心中一片了然,一向善良的鍾雨定是又被妮基塔的鬼伎倆騙了。他望著相隔不遠一臉沮喪的鍾雨,她那因奔跑而顯得紅潤的麵龐上一雙美目流光轉盼,元凱抑製不住心內的澎湃,慢慢向她靠近,手指似不聽使喚地輕輕撫上她敞開的衣領,鍾雨低下的目光跟隨著他手的方向看見,在自己露出的胸前,有一點暗暗的吻痕被他的手指輕輕覆上,那晚的激情記憶重又湧入腦海,而眼下肌膚的這一點點碰觸,重新帶給兩人那被烈焰灼燒的感覺,靜靜的空間裏隻聽見被彼此深深壓抑的喘息。

“不!”鍾雨無力地搖開頭,她的聲音震醒了站在她對麵的元凱,他把手緩緩拿下,轉動的喉節卻發不出聲音。

“昨晚,元峰給我講了一個他的猜測。”鍾雨艱難地說出,她看見聽到自己的話後,元凱臉上的表情由震驚漸漸轉成痛苦的扭曲,不忍見他如此,輕輕走到他的跟前,鍾雨將冰涼的手伸向他的麵頰,柔柔地為他舒展,沒有躲閃的元凱抬起胳膊,將自己的溫熱大手覆上鍾雨冰涼的手,兩個依靠在一起的人,此時此刻,在他們心底裏流淌的是剔除痛苦過後的神秘哀傷。

“去作那個鑒定,好不好?”鍾雨將頭埋進元凱的胸膛,那裏有她最最不舍的溫暖氣息。半晌無語的元凱緩緩推開她默然地搖頭,四周的寂靜吞噬掉鍾雨柔弱的請求。

“元凱,元凱,元凱!”鍾雨如同呼救般輕喊著元凱的名字,未來是一片黑暗,她看不到一絲光亮與希望,隻有眼下口中呼喊的這個名字能帶給她暫時的勇氣與力量,“和我在一起好嗎?”

“不。”似是被鍾雨這一句話刺痛的元凱用力地推開她,毫無準備的鍾雨被他巨大的力氣一下推倒在地,淚流下不是因為痛,而是因為看到眼前那個自己最愛的人眉心間流露出經過忍耐卻再也忍耐不下去的強烈痛楚。

“你走,走開,永遠也不要在我麵前出現,你不要讓我覺得自己像個禽獸!”元凱踉蹌著腳步走向窗戶的位置,他背對著倒在地上的鍾雨大聲地怒吼。在他狂暴的喊叫聲裏,鍾雨將手捂上淚流不絕的臉,開門狂奔出去,天空應時地飄起了雨,奔跑在雨中,尖銳的痛楚糾纏得她大口喘息,雨淋濕了身子,淋濕了頭發,卻澆不滅她心頭像燎原野火般泛濫的痛苦。

而跌坐在椅子裏的安元凱疲憊得像剛剛經過一場戰爭。

“吵死了,你在和誰吵架呀,元凱?”角落裏休息室的那扇門無聲無息地被推開,挺著大大肚子的妮基塔故作才剛醒來的樣子,她飛散的頭發和身上未曾整理的衣服褶皺,看在元凱眼內,除了厭惡之外再無別的含義。這個女人把鍾雨騙到這兒來,卻又隱而不現,能打什麼好主意。

“喂,我在和你說話呢,安元凱你這個混蛋!”妮基塔發怒的聲音空空地響在偌大的辦公室中,她永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音。早已習慣於此的她自顧自地格格笑出聲來,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盡管和她纏綿吧,過了今晚,你就休想再見她。看見我這大大的肚子了嗎?重新變平也會很快的喲。”妮基塔用手輕輕撫著自己的肚子,麵上的笑容掩不住眼中的凶狠,一個瘋狂女子會做出怎樣瘋狂的行為,這是安元凱和她自己心裏都清楚的事實。可是,此時的元凱再也無力說些什麼,哪怕是對她冷嘲熱諷,剛剛已耗盡了心力的他,一想到被自己推倒在地的鍾雨,心中便襲上一陣抽搐的痛意。

發泄完的妮基塔拽拽身上肥大的孕婦裙,拎著手中的皮包,帶著心滿意足的微笑離去。

心中耐心殆盡的安元凱頹然地將頭磕向硬硬的書桌角,生活究竟跟他開了一個怎樣的滑稽玩笑?事事不拘小節的自己八年前為何在那一件事上偏偏地動了細密的心思,否則也不會嚐盡了八年來有苦難言的滋味,而今天堆在眼前所有的棘手問題都將由別人去解決、去背負。頭撞在木桌的角上,他妄想用身體上的痛遮住心中的痛。

內線電話響起,抬頭從椅中正身坐起。按下接聽鍵,他又成了那個在工作上沉穩踏實的安元凱。

“董事長,一位姓平的先生打進電話來,您要不要接。”秘書的聲音清脆利落。

“接進來吧。”安元凱說,姓平的先生他隻認識一位,那就是平碩榮,他的大學同窗,無所不談的好友。

“元凱,我是碩榮,現在有時間嗎?”

“有。怎麼了?”平碩榮的聲音陡然帶給元凱一種緊張。

“我現在在機場,一會兒到你的辦公室後再詳談。”

“好吧,一會兒見。”元凱放下手中的電話,他記得鍾雨曾說在費城見到過平碩榮,但他們之間說過什麼他並沒有追問。深吸一口氣,元凱知道一定是有大事情發生了,但他並不知道具體會是什麼。起身立在窗前,飄雨的天空陰霾依舊,早上的豔陽消失了它的蹤影,就像他安元凱的人生,從前的萬裏晴空漸漸演變成如今的一片灰漠。

四十分鍾後,在秘書的通知聲裏,平碩榮站在了安元凱的麵前。

“這一向可好?”鬆開兩人緊緊地擁抱,元凱望著心寬體胖的平碩榮麵帶笑容。

“在費城見著鍾雨和她的男友了,小女孩也長大了,戴上了別人的戒指。”

元凱收起臉上的笑意,將老友輕輕按在椅子裏,“喝一杯?”他走到角落的架子旁,拿起一瓶酒,舉在手中衝平碩榮晃晃。

兩個人各自端著手中的酒杯,坐在相對的椅子裏,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的安元凱馬上將自己的杯中重新續滿。盯著他舉動的平碩榮,抿口酒,沉聲道:“元凱,有件事你要對我實話實說。”

安元凱繼續大口吞咽著杯中的酒,三兩口便又喝得一幹二淨,“你問吧。”他淡然地說。

“關於你與妮基塔的婚禮,是不是因為她懷了你的孩子,所以你才答應的。”

“可以說是。”

“還有別的原因嗎?”平碩榮聽著他不是完全肯定的口氣,接著追問。

“沒有其他的原因了,本來已經分手,如果不是因為她懷孕,我不會跟她結婚。”元凱又是一杯酒進肚,這次回答得明確利落。

“那就好了。”長舒口氣的平碩榮自身邊的包裏拿出一疊東西放在兩人中間的桌子上,他站起身來奪過元凱手中的酒杯,把它放到一邊,然後將桌上的東西指給元凱,讓他看。

“在費城聽鍾雨說你和妮基塔訂婚了,我才有些後悔上次在紐約見麵時沒把一件重要的事說給你聽。”平碩榮望著在認真看著手中材料和照片的元凱說,“妮基塔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的父親是誰恐怕她自己也不清楚。我通過私家偵探所調查的結果顯示妮基塔的孩子的確切預產期應該是今年的五月十四日,按常識推算,孕育這個孩子的時間應該是去年的八月底九月初。那時你們應該已經分手了,對嗎?”

“對。”元凱說,口氣依舊平淡。

“如果那時你們沒有在一起便可以證明孩子不是你的。至於孩子的真正父親是誰,私家偵探提供了兩個人選,一個是法國環球貿易的業務主管,另一個則是位新加坡的遊客,他們兩個在去年八月底及九月,與當時在法國各個飯店裏遊蕩的妮基塔混在一起,至於哪一個才是孩子的親生父親,隻有孩子生下來後作親子鑒定才能知道了。”平碩榮說完,望著自己的同窗老友,他沒有更多的驚喜,隻是在淡然的麵孔後泄露出一股因解脫而產生的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