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像一朵逐漸失去了陽光和養分的花朵,漸漸枯萎。
等待的日子是痛苦而苦悶的,菊笙來的時候,佳寧正在翻看別墅裏自己的東西,這些天她想了很多,更多的是回憶她和季風的從前,點點滴滴,不曾遺漏。
她想起幾個月前的那日,季風問她回憶了,是不是代表他老了,她笑說他一點都不老,可是她如今也開始了回憶,這才明白,回憶並不是衰老的表現,而是一段感情走向末尾而產生的眷戀。
原來,那個時候季風就已經想到了他們之間的結局是怎麼樣的,而她卻還傻傻地等待著,掙紮著,原來一切都已經注定了,於是她開始收拾起了自己的東西,早就應該收拾了,卻硬是拖到現在還不肯輕易死心。
當李嫂來說外麵有自稱是她父母的人上門來的時候,佳寧驚訝了,她匆匆跑下樓,客廳裏站著的,正是朱父和朱母。
“爸媽,你們怎麼來了?”
朱父打量房子的視線調轉到她身上,最後隻是歎了一口氣,還是朱母接口了:“這幾天怎麼手機關機?我們都找不到你,怕你有事情。”
“我沒事。”佳寧一邊吩咐李嫂倒茶,一邊扶著兩老在沙發上坐下,她看見朱母欲言又止,看見了朱父眉頭之間深深的褶皺,對於他們的擔心,佳寧都知道,可是有點時候,有一些話,說出了口卻不如沉默來得更加貼切,更加讓人心頭不安。
“你這五年來,就住在這裏?”朱父看了眼忙著端茶倒水的李嫂。
“爸媽……”
佳寧還來不及說些什麼,朱父已經站了起來,對著她怒聲道,“你這是在糟蹋你自己,菊笙即使再不懂事,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你虛長菊笙幾歲,竟然還不如你妹妹呢,你們兩個,一樣讓人不省心。”
“菊笙發生什麼事了嗎?”佳寧敏感地聽出了絲預感。
“你這個樣子,連你自己都顧不上,還管其他的。”朱母歎氣道,“若非我們找到這裏,還不知道你這些年都是過著怎麼樣的生活,佳寧,這種生活隻能貪得一時的快樂,卻不能長久啊。”
聽著母親的苦口婆心,佳寧罪惡感深重,“我會離開這裏的,但是需要時間。”
“需要時間?”朱母歎息,“像季先生這樣的人要是想要和你在一起,他又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佳寧別傻了,他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和你結婚啊。”
佳寧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不願意和關心自己的父母為了這件事情起爭執,女人有時候很固執,或許隻是為了一件很小的事情都能夠鑽進牛角尖好長時間都不出來。
“菊笙發生什麼事了?”她隻能轉移話題。
“她老板性騷擾,她就拿著茶杯砸破了老板的頭,現在對方要求賠償十萬,不然上法庭,她想要私下解決算了。”
佳寧吃了一驚,“她是屬於正當防衛,為什麼要私下解決?”
“我們沒有證據證明她老板是想對她進行性侵犯,而且她老板又很多有利的證據,即使是上庭,我們也很難打贏,更何況女孩子的名聲要緊。”
“十萬……”佳寧喃喃,她忽然想到了季風為她辦的銀行卡,拿出十萬對於她來說應該沒有問題,“你們不要著急,十萬塊我來想辦法,你們先回去好好安慰菊笙,其他的事情我來解決。”
“我們不要季先生的錢。”朱父立刻反駁,“今天過來找你本來是想問你這些年手頭上積攢的有沒有兩萬塊,其他的錢我和你媽還能拿得出來,若是實在不行了還能去借。”
“不是他的錢。”佳寧垂下頭,輕聲說道,“是我這些年應該得的。”
佳寧覺得悲哀,今時今日,她和季風之間,似乎果真隻剩下金錢上的交易了,原來想要單純地談感情,自始至終都隻是她的一個奢望。
“我先去打個電話,然後我送你們回去。”
佳寧不知道銀行卡的密碼,這張卡還是五年前季風為她辦理的,而這些年她不常出門,手上也總有現金,總是沒有想過動用卡裏的存款,於是,漸漸地也忽略了密碼。
她拿著手機,屏幕上季風的號碼就在上麵,隻要一按,她就能聽到他的聲音了,這個消失了許久的男人,她有感覺,這次不像是以往,他不會回來了,最起碼不會這麼輕鬆地回來,即使後來之後,也未必是她一個人的男人了。
佳寧突然想笑,一個人的男人?
這五年來的安逸,果然將她的心慢慢地磨平了,讓她差點以為季風從頭到尾都不會是她一個人的,五年前是這樣,五年後的今天,隻是更加證實了這點。
在這樣的他麵前,她不敢開口提一個愛字,愛在他的麵前,顯得那麼卑微,那麼不堪,那麼不值一提,於是,她開始了閉口不說,她學會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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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響了很久,簡單的音調在尹宅裏不斷回蕩,季風看著不斷跳動的手機,那上麵顯示的名字成了他的禁忌,他不想提,不願提起,特別是在他左右為難的此刻,他甚至連自己的事情都還沒有搞定,他已經沒有時間去理會那個默默待在別墅等待著他回去的女人了。
手指按下了掐斷,一回頭就看到躺椅上的尹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季風一皺眉,別開頭,“笑什麼?”
尹珊歪著頭看著他,“以未婚妻的身份來問一下剛才是誰的電話不會太過分吧?”
“你會在乎?”季風挑眉。
“為什麼不在乎?”尹珊笑,“我現在很懷疑你和那個女人還沒有分手,是她嗎?”
季風鬆開襯衫扣子,看著她,“你到底想幹什麼?”
尹珊正了正神色,“阿風,我們也不是認識一兩天了,你的脾氣我多少也知道一些,我們已經訂婚了,這就是事實,如果你現在後悔,不僅我爸,就連我也不會同意,被人退婚的醜聞我們都丟不起這個臉麵,你應該很清楚。”
季風疲憊地以手掩麵,直至現在,他都未曾想過退婚的事情,他一直都不願去承認自己對佳寧的喜歡到底是到了什麼程度,愛情對於他而言隻是一個夢,一個永遠都不會成為現實的夢,他從不認為自己有一天真的會愛上一個女人。
女人和事業之於他來說,自然是事業重要,他三十年來的生命中,事業一直是他的首要,可是直到他在為了佳寧產生意念上的徘徊的時候,他實實在在地害怕了一回,他似乎太過在意佳寧的想法了。
可是,就如同尹珊所說的那樣,他們之間的婚約無論是出於什麼目的,他們都不可能輕易退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