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去酒吧裏坐坐,我知道附近有家很不錯的。”
“不要,明天還要上課。”
汽車突然熄火,李剡陽握著方向盤,“若愚,你是不是對我哪裏不滿意?”
“你很好,幹嗎這麼問?”
“可我覺得你很冷淡啊。”
“莫名其妙。”難道要抱在一起才叫熱情萬丈。
“那就證明給我看。”他很認真地說。
男人有時候比女人還難纏,若愚隻好閉著眼睛在他的臉上輕吻了一下。
沒想到他變本加厲,忽然一下子抱住她,進攻她的嘴。
“啊!”若愚尖叫一聲,一腳踢在他的膝蓋上,同時飛快地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站在外麵。
“我們是戀人哎,連接吻這麼點事都不可以嗎?”他癱著肩膀問。
若愚靜默了幾秒,頭也不回地沿著街道走去。有幾盞路燈忽明忽暗,飛蛾奮不顧身地向它撲去,當她聽見李剡陽的汽車引擎聲遠去,停下來片刻後,繼續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推開家門,父親正在客廳裏看著電視。
“老爸。”她打著招呼。
張老爹回過頭來看她一眼,“回來啦,剛才夏江打電話來,讓你回來後給他個電話。”
“好,我去打。”她把外套掛到門後的衣架上,唧咕著:“我又不會丟掉。”正說著,電話響了。她看著老爸,老爸看著她。
“一定是夏江,接啊。”張老爹說完,繼續看他的肥皂劇。
若愚拿個夾子把頭發固定好,單手拎起聽筒,“喂?我到家了,沒死,好,再見。”
張老爹回過頭看著她,像看什麼怪物似的,“你這麼著急掛他電話幹嗎?”
“我要洗澡啊,我累死了!”她叫著。
“夏江一晚上打了七個電話來。”
“知道了,還他的錢嘛!”她沒心沒肺地說完,走進浴室倒插上門。
老爸在身後罵道:“死丫頭。”
洗完澡,她趴在床上,頭發濕濕的,還不能睡覺,會偏頭痛。又無聊,於是隻好拿起電話,撥了個耳熟能詳的號碼,不出意料地沒響三下那頭就響起一個慵懶的聲音:“幹嗎,想我啦?”
她開始撥弄著床上的枕頭。
“他就想和我接吻。”
“嗯!”
“我不肯,我這麼做對嗎?”
“嗯?”這回,聲音變成了揚調:“什麼對不對?”
“我什麼便宜也沒讓他占,卻得了他那麼多的好處,我這不是壞女人的做法嗎?”
“他給了你多少好處?”夏江反問。
若愚開始想象他的表情,他一定是趴在床上的,一邊講電話一邊用手撥頭發,現在翻身了,仰麵躺著,看著天花板。
“他接送我,還買禮物讓我送給他爸媽討好他們。”
“那是他的問題,愛情又不是等價交換。”
“說得容易,你要是對一個女人付出了這麼多,會沒想過從她那裏撈點什麼回來?”若愚嗤之以鼻,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風流韻事嗎?”
那邊沉默了片刻,“你說得對。”他講,“可是我沒想過從你這裏得到什麼,難道我沒有對你付出過?”
他的口氣輕描淡寫,那樣的漫不經心,雲淡風輕。若愚一時無言以對,“是啊,你為什麼要對我付出這麼多。”她想問,可還是沒問出口,也許隻是習慣,就像他習慣了遠不如他手藝的便當一樣自然。
“說話。”他命令道,“你打的是我的手機,而且是特別服務,小姐!很貴的。”
“沒什麼,明天見。”她很溫柔地說,然後掛斷了線。
“明天見。”夏江也收了線,把手機放回床頭,好像是習慣一樣地罵了一句:“傻妞兒!”接下來的話他沒有說出口。
男人都是想要撈點本回來的精明生意人嗎?
他枕著手臂自言自語地問著,然後苦笑一下,“那我未免也太虧了,照我這麼做生意,本都要賠光了。”
多想無益,睡覺!
她隻不過在頭一天晚上拒絕了男朋友的接吻,卻不知道第二天會有一個全然陌生的女人站在麵前禮貌地對她說著以下的話——
“不管你答應不答應,剡陽現在是選擇和我在一起了。沒錯,我們昨天整晚在一起,也發生了你能夠想象到的某些事,我之所以這麼快就來告訴你,是因為我覺得你們不能再這麼糾纏不清,那對雙方都沒有好處。”
盡管是下課時間,教室裏還是有好多人在看著這一幕,若愚從座位上站起來,她麵前的這個女子沒有她漂亮,這麼說來大概自己還真的有著什麼東西可以吸引男人。若愚吹開了眼睛上的劉海,“我知道了。”這句話很平靜地從她嘴裏說出來。
女生有些驚訝,但是很快恢複如初,“我就知道你不是真的愛他,不然怎麼可能答應得這麼幹脆。”她說。
“你又有多愛他?”若愚反問,“現在這個年紀還愛得驚天動地不顧一切,你覺得現實嗎。”
“我相信愛。”那女生說,而且理直氣壯。
若愚想笑,然後開始收拾東西,拿出桌肚裏的便當盒,盡管還不到三點鍾,她想去找夏江。剛邁出教室門口,李剡陽高大的身軀擋在了麵前。
“若愚。”
於是她準備拿出三分鍾的時間來聽他解釋,還做出了洗耳恭聽的表情。
他張著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知道,這是我的問題。”若愚說,順便看了看那些好奇的同學,“對不起,耽誤你的時間了。”
“不,”李剡陽搖頭,“你很完美,但不是對我。”他低頭看見了她手上的便當盒子,笑了笑,“又是送去給夏江的?真可惜我沒有吃過你做的飯……”他還想說什麼可還是沒說出口,隻是默默地推了她一下,“去吧。”
若愚走出了他的視線,然後他們就這麼平靜地分開了。
“就這樣?不會吧?”美靜睜大眼睛說道。
“就是這麼簡單。”若愚聳聳肩。
“Shit。”美靜甩手走遠,“這麼一個金龜婿,說不要就不要了。”
若愚看著夏江平視前方的眼神,踢踢他的腿,“你怎麼不說話,我失戀了。”
他斜過來一個白眼,“你若失戀,母雞會和牛打架。”
時間還早,舞蹈館裏沒有一個隊員,美靜又出去了,隻剩下他們倆。
若愚往下坐了一級台階,可以和他對視。
“有些事,一定要攤開了說。”她垂著眼睛,聲音輕輕的,“你知道為什麼李剡陽要跟我分手?”仿佛知道他不會選擇主動回答一樣,她繼續自說自話:“因為他覺得,我寧願給你送便當也不肯去見他的父母……”
“就是說我們的關係是導致你們分手的惟一原因吧。”
若愚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截了當一針見血,詫異地轉過臉去看他。
“這是遲早的事情。”他直視著前方,兩手搭在膝蓋上,手指卻在彎曲,“你覺得應該怎麼樣,公開決裂?這麼做是不是比較有效果?”
他這麼說的時候,轉過臉來,眼裏也未有一絲笑意,認真的神色間有種隱約的黯淡,若愚到口的話再度咽了回去,她怎麼能說,她在無意識間都把那些男子與他作了比較,然後發現自己還是認同夏江特有的處世方式,就連昨日李剡陽湊上來的唇,都讓她在片刻間不假思索地幻想起夏江側臉的輪廓。那情景如此真實,與照耀著大地的陽光一樣真實,可是誰又能抓得住陽光,期盼它在指縫間長留?盡管你去擁抱他,熱吻他,他卻除了懷中熾熱的溫度,什麼也不給你留下。
有時候近在咫尺的東西,卻也似遠在天邊般無法觸摸。
她在心裏歎了口氣,“我們各自交往,這樣就不會有人再懷疑了。”
夏江深邃的眼睛盯著她,過了一會兒,“好吧。”兩個字吐出他的雙唇。
若愚迅速地低下了頭,她的心裏有一絲輕微的痛楚,那個包著藍色碎花布的便當,以後可能再也不會出現在他手中了,這意味著很多的告別,他們不會再背靠著背在樹下聽音樂,不會再放肆地在溜冰城裏宣泄著精力,不會勾肩搭背地過街穿巷,至少在學校裏不會。她知道自己是下定了決心要對過去做一個告別,而他,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