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換一個告別吻吧。”她故作輕鬆地說。調皮的笑容就和往常一樣浮上了形狀嬌好的嘴角。

夏江輕緩地眨了一下眼,那表示同意,然後,他揚起了眉,嘴角和眉毛一起揚了起來。

若愚的腦子裏“嗡”的一聲,她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可是那些不自覺跳進她腦子裏的幻想馬上就要變成真實的了,她在暗地裏深呼吸了一下,不管是平靜的暴風雨,還是淡雅的細水長流她都做好了接受的準備。

在雙唇接觸前她第一次仔細地去看他的眼睛,一眼望不到底的深黑,七分銳利,三分溫柔……她趕緊閉上了眼,阻止這個可能長駐記憶裏的片段繼續進攻腦海,然後匆促地將唇印了上去。輕微的電流流過,隻有一片柔軟的觸感其餘都不得而知,輕輕一碰就立即鬆開,她不給彼此反應的機會,站起來跑了出去。

雙唇間有一點微熱,她相信那是他吻的溫度。

她靠在圖書館的牆上,抬頭看著藍藍的天,因為奔跑而劇烈起伏的胸膛漸漸平緩下來。眼前又仿佛看見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銳利中帶著溫柔,好像即使全世界都壓下來,他也能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從第一次他對蹲在自己腳邊的她說“如果不開心的話,肚子會餓。”開始,記憶像打開了閘門的流水,從十幾年的友情、親情,到一個吻結束一切。是誰曾經說,失去,是為了得到更好的。殊不知有些東西,是生命無法承受的溫柔。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她該死的竟然生平第一次失眠。以前哪怕是睡帳篷,她也照樣睡得天昏地暗兩耳不聞窗外事,如今在舒服柔軟的大床上,竟翻來覆去一晚上瞪著大眼到天亮鬧鍾響。

然後她含著牙刷一邊刷牙一邊去廚房準備給夏江的便當,在把平底鍋架上去的下一秒忽然想到——她可以不用再準備這麼麻煩的東西了。

想了想,她把平底鍋撤了下來,撕開一包泡麵扔進鍋裏。

不用給他做飯,起碼可以多睡半個鍾頭,就算不睡,也可以安穩地吃頓像樣的早餐。

聽著音樂吃完了泡麵,換好衣服走出家門,離上學時間還早得很,她可以不用擠人多得要死的沙丁魚公車,因為現在還不到上班的高峰期。她還可以撿靠窗的位子坐下來,把mp3的耳機塞進耳朵裏看著窗外,她發現其實這城市也是很美麗的。

好吧,從今天開始,要過全新的生活。

然而她越是這樣想,事情就越發地出乎意料。當若愚到學校裏時,認識她的人在與她擦肩而過時,都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著她,男朋友被搶又不是第一次了,若愚理直氣壯地走進教室裏,放好書包,拿出書開始溫習。

有個經過她身邊的女孩碰掉了她放在桌角的書,一貫以趾高氣昂著稱的該女立即彎腰,嘴裏冒出一連串若愚莫名其妙的句子諸如什麼“對不起”啦,“我幫你撿”啦,“別生氣”啦。這些句子拆開來她都懂,就是從那女孩嘴裏說出來她就不懂了。

無獨有偶,另一個以自己穿名牌瞧不起不穿名牌的人而出名的女孩,在將果汁放到桌子上時,濺出幾滴來沾到了若愚那塗鴉的筆記本上,若愚還沒拿出紙巾來擦,她已掏出那名貴的什麼什麼法國香水紙,毫不猶豫地就讓它犧牲在區區幾滴果汁上麵,嘴裏還冒出一句法文,是什麼意思若愚想破了頭也不知道,可是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多半是什麼虔誠的道歉。

全校的人都發瘋了還是怎麼的?

她中午去餐廳裏買午餐,眼看最後一份醬拆牛肉就要被排在前麵的男生買走,一時心急詛咒了兩聲,那男生回過頭來看見了她,立刻就退掉了那份牛肉,灰溜溜地端著幾道素菜逃走。

端著午飯找座位時,發現已經座無虛席,至少好點的位置都被占據了,她隻好走向離提供湯的窗口較遠的幾排空位,可是忽然被人拉住。

“坐這裏吧,給你留了位置。”

奇了,又是一個平時眼睛長在頭頂上看人的女生,不曉得受了什麼刺激,今天把眼睛拿下來裝在眼眶裏了。

無事獻殷勤的結果往往是非奸即盜,若愚決定不予理睬。

下午三點,她雖然已沒有義務再去送東西,可是還是習慣性地逛了過去,因為沒有課,她對自己講。今天的舞蹈館不同往昔,門庭若市,圍觀的人較以往多了一倍不止,若愚瞪大了眼,連忙以野戰隊的速度衝過去撥開人群,什麼異常情況也沒有看到,而周圍的人看到她,卻自動散開一定的位置給她。

自此,她才明白,這些人這樣對待她的原因,原來是來源於這舞蹈館裏的主角。

夏江坐在一堆美女中間,左擁右抱,雖然做的無非隻是些喝汽水遞毛巾的動作,根本沒有肢體接觸。若愚瞪著大眼站在那兒看著,心裏直叫著你個XX笨蛋,你也太明目張膽了吧!

結束了一場的練習,夏江扔下毛巾準備去洗手間,剛要推門就聽見“噓”,“噓”的聲音,一回頭,發現若愚抱著書包貼著牆壁,朝他吹口哨打暗號。

他摸過去。

“做賊?”

“你那是什麼意思?”她壓低嗓門問。

“如你所見,談戀愛。”

“那叫談戀愛?你腦袋被豬踢了是不是?”

“戀愛就是要談才有結果。”

“有和十幾個同時談戀愛的嗎,你以為戀愛是賣菜呢?”

“我覺得她們都很好。”他說得大言不慚。

“你是選秀女啊!”

若愚也不管這是男廁所門口,逮著他頸子死掐。這下好不精彩,搞到全校都以為她張若愚失戀了,喜不自禁的女同胞們當然有了出頭之日,作為勝利者對失敗者的同情必然會對她抱以兔死狐悲的心態和眼光了。

“你先鬆手,先鬆手!”夏江掙紮道。

若愚把手鬆開,但不忘給他一個回旋腿,並且隨時作好再度進攻的準備。

“我不這麼做行嗎。”他無奈又委屈地問,“是你說大家各自找男女朋友的,我不找你嫌我煩,我找了你又不爽。”“你——”他說得有道理,這讓若愚更加想扁他。

“莫非,我去搞同性戀會比較令你舒服?”他異想天開地問。

這個提案可以考慮,若愚幻想他周圍圍了一圈奶油兮兮的男人大獻殷勤的情景,雖然有點點惡心,但是總比全部都是女人來得要爽。“不許你跟他們亂搞就可以。”

“好,我會努力的。”夏江往廁所裏走。

若愚一把拽住他,“等等!還是不行,萬一那些人狗急跳牆,比如我這樣的,怎麼辦?”

“不會的,我又不是豆腐男。”他再度往裏走。

“你給我等等!萬一呢?”

“萬一他們不規矩我就扁他們,行了吧!”

“我還是覺得不妥……”

“小姐,拜托你快鬆手吧,我憋不住了!”

不等若愚反應過來,他作勢解腰帶,“還是你想跟我一起進去參觀嗎?”

抽水馬桶的衝水聲傳來,一個小男生一邊提褲子一邊走出來,看見他倆在門口拉拉扯扯,嚇得撞在牆上,連聲分辯:“我什麼都沒有做啊!”邊叫邊沿著牆根朝外跑。

緊接著另一個虎背熊腰的男生又跑出來,嘴裏喊著:“喂,你去哪裏,我都還沒有——嗯?”他發現了急不可待狀要進去的夏江和死死拖住他的若愚,思索了一秒鍾露出心領神會的笑容,“啵”的拋過來一個飛吻,還眨著眼皮送來一個媚眼,然後“飄”進了廁所。

若愚和夏江目瞪口呆地看著他進去,僵硬地對看了一眼。

“你要進去嗎?”若愚問。

“鬼才進去呢!”夏江光速地扣上皮帶遁逃。

若愚鬆了口氣,囂張地追在他後麵叫道:“你不是說你要搞同性戀嗎!我看那個還不錯啊,挺大男人的,至少我覺得很順眼!”

她超高的分貝自然是響徹雲霄,至於是不是響徹外麵的練舞大廳……各位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