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到底是怎麼造成的?
上官靈羅望著黑蒙蒙的屋子,心裏頭對上官明是又氣又恨又愛又怨。
她十七年的怨,娘十幾年的念,爹十多年的悔,這一切在如今看來似乎有點兒可笑,但她笑不出來,她隻想好好哭一場!
“靈羅,你怪二叔嗎?”
上官靈羅不動,久久才道:“我不知道……”她麵對他,看他點了燭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怨他還是恨他,我不知道……”也許,她對爹的感情中,最大的是怨吧,怨他的行為對娘造成了傷害,怨他既然做錯了卻沒有勇氣去補救,怨他啊……
孫延壽可以理解上官靈羅的心情。但,他這個局外人並不能多說什麼,既然靈羅和二叔的心結解開——盡管這一切都是二叔自己一個人選擇的結果——那麼靈羅她以後會放開心,也不會有遺憾了吧。
二叔他,會不會有遺憾呢?
“延壽。”
孫延壽怔了怔。
“延壽?”
“啊?”孫延壽努力控製自己才不至於跳起來,盡管跳起來會讓他在床上躺一天,但他此刻的心情卻無比雀躍。
靈羅她,知不知道她剛才叫他什麼了?
“你說,爹是在雲水嶺中了山賊的陷阱嗎?”
“是。”她叫他的名字!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啊。
“你說,他會不會是故意……”上官靈羅慢慢轉身。
“你……你的意思是……”
上官靈羅點點頭。
他是自己想到這個念頭上,然後就產生了現在的後果,否則怎麼能不懷疑,他早已經將信寫好了?
“我不敢肯定,”孫延壽捂著唇,化去幾聲咳嗽聲,“不過……不過阿路說過,有一刀他看不明白是怎麼砍到二叔身上的。”即使二叔沒這個念頭,也相差不遠了。
這就是二叔嗎?那個總是冷著臉嚴肅至極的二叔嗎?他的內心竟是個血性漢子。可憐的二叔,可敬的二叔。
“如果真是這樣,如果真是這樣……”上官靈羅喃喃地道。
“靈羅,”孫延壽隱約感到不安,“你還好嗎?”她不會是想怎樣吧?
“我很好。”她給他一個笑容,但這笑容在孫延壽眼裏,卻是淒楚的,讓人憐惜的。
他以為這樣是給了她和娘一個交代嗎?如果是這樣,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不會,一輩子都不會!
心中的恨意慢慢聚集。
雲水嶺,那個離周家村有一個月行程的地方,他竟選擇了這樣的地方!
雲水嶺。
山賊。
山賊……
那個錦囊被她遺忘了,此時此刻她的心裏滿是對山賊的恨和對上官明的怨——也許想念更多一些。
可是,當上官靈羅心中想著為上官明報仇的時候,雲水嶺的山賊老巢已經被厲陣率領孫家莊的一幹兄弟翻了個底朝天。
所有的山賊都讓憤怒的厲陣殺了個幹淨,這個消息傳到上官靈羅的耳朵裏,她隻是點點頭,然後,開始準備自己的行程。
東西都收拾好了,該帶的都帶了,孫家莊的東西都留在了原來的地方。桌上放著她的包袱,輕巧的包袱一如她初到孫家莊時一樣,她身上的衣服也與那時穿的一樣,布衣布裙是灰色的,沉悶的顏色。
環顧了一下屋子,精巧簡單的裝飾,是她住了十來日的地方,她原本以為會在這裏住上很長一段時間,沒想到卻那麼短。
床頭的凳子上,擱著她尚未看完的書。
上官靈羅走過去,拿起那本還沒來得及讀完的《孫子兵法》。這本書是她從孫延壽那裏借來的。
孫延壽?
他還不知道她要走,整個孫家莊的人包括三叔厲陣也不知道她已經決心離開這個地方,這個留了爹十幾年的地方。
該告訴他嗎?如果告訴他,他應該會留住她的吧。
不告訴他嗎?不跟他說而悄悄地走,這種不告而別不正是跟爹對待娘一樣嗎?
思來想去,最終拿起包袱,往對麵而去。
此刻,孫延壽正躺在床上休息,幾日的勞累讓他的身體時常發病,時常咳嗽,這兩天倒是好上一些,但三叔嚴令禁止他出外,讓他好生休息。
阿涪不在,大概又在陪著添福,防止她再次將藥碗打碎吧。
上官靈羅悄悄地走到床邊,孫延壽沉睡中的模樣少了醒著時的那份朗然之氣,多了幾分虛弱樣,這才更像初見麵時與她相撞差點兒跌倒的孫延壽。
上官靈羅笑著搖搖頭,回憶不是好事,這讓她走時心裏頭不舒服。
將書擱回書櫃裏,再俯首細瞧孫延壽,拉好他的被,躡手躡腳地走出內室。
“阿涪?”恰在此時,孫延壽聽到了聲響,醒了過來。
上官靈羅腳步一頓。
孫延壽慢慢地睜開眼,見到上官靈羅的背影,高興地道:“靈羅,是你來啦……”坐起身,靠在床頭。
上官靈羅隻好轉過身來,拿起一旁的外衣遞給他。
“多謝。”孫延壽接過披在身上,才驚訝地見到上官靈羅的包袱。
“靈羅,你這是做什麼?”
上官靈羅說:“我準備回去了。”
“回去?”回哪兒?
“是的。”
“你要去哪兒?”她要離開這裏?
“周家村。”
“靈羅,”孫延壽直起身子,外衣滑落在身後,“在那裏你不是沒什麼親人了嗎?”
“是的,但那是我的家。”
“家?”孫延壽不理解,“這裏也可以成為你的家的,靈羅!”隻要她願意。
上官靈羅搖搖頭。
“為什麼,靈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