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為什麼。”
“真的要走嗎,靈羅?”
她頷首。
“不再考慮了嗎?”
她沉默。
“可……可要是我留你呢?”孫延壽目光緊緊攫住上官靈羅的身形。
她看著他,被他眼裏的關切弄模糊了,“你,留我?”
“留下來,靈羅,留下來。”
上官靈羅考慮良久,終是搖頭,“我必須走。”在這裏一天,她就會想到爹,想到爹就會想到娘,想到娘自然就要想到周家村。在她的感覺裏,那裏才是她真正的家,住了十七年的地方,她從出生到現在,那裏是她惟一能去的地方。
孫家莊不是,孫家莊是爹待的地方,爹不在了,她也沒有留下來的意義。
“三叔不會讓你走的。”
“那我不告訴他。”
“阿涪不會讓你走的。”
“他是你的人,我不在他的心裏。”
“添福也不會讓你走。”
“有沒有我,對她而言沒什麼差別。”
“我也不會讓你走,你相信嗎?靈羅。”
上官靈羅咬著唇,手拉緊了包袱。
孫延壽專注的眼眸讓她心底有了一陣動搖,但是,這還不足以構成她留下的理由,她的心渴望著回到周家村。
“我走了,你要多保重。”她看著他,眼神訴說著沒有出口的話。
“靈羅,你就不能留下嗎?真的不能嗎?”難道,他對她而言一點兒意義都沒有?有他在的孫家莊難道還比不上沒有親人的周家村嗎?
“我……”上官靈羅猶豫了一下,孫延壽燃起希望。可當她再輕輕搖首的時候,他的心又一沉。
“我明年會過來一趟的。”在爹的忌日。
“然後再走,是嗎?”孫延壽閉上眼眸,感覺心在一點一點地滑落。
上官靈羅心頭一酸,他的模樣仿佛她是個十惡不赦之人,仿佛當初她怨爹爹拋棄了她們母女一樣。
她猛地邁開步子,頭也不回地走去。
“靈羅,你等等——呀……”
上官靈羅控製不住自己不回身,然後看到孫延壽跌在地上,她跑過去扶起他,卻被他一把握住她的手。
“靈羅,你非要我說出口是嗎?”
“不,別說。”上官靈羅驀地對上他的眼,“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別用那種話來留住我,好嗎?”她用從未有過的眼神懇切地看著他。
孫延壽無力地歎息。如果他對她的感情都不能將她留下來的話,那他已經沒有什麼東西能值得她留在孫家莊了。
他像個無助的孩子,讓她幾乎要答應他,可是,心裏頭卻有個聲音在召喚著她。
啊,她固執了吧,可是,在能走的時候走才是最好的選擇呀。何況,她也不是不回來,她還有事情要做。然而和他……唉,罷了。
孫延壽握著她的手,眼巴巴地望著她,好像看不夠似的。
“少爺,藥好了……”阿涪的聲音傳了進來,上官靈羅立刻將自己的手自他掌中抽離,退開到書櫃邊上。
阿涪端著藥碗走進了內室,見到上官靈羅,他叫道:“小姐,你也在這兒啊……哎喲!”放下藥碗,將孫延壽扶回床上坐著,“少爺,你怎麼下床了呢,這樣會著涼的……”阿涪嘮嘮叨叨地說了些話。
上官靈羅看著擱在桌上的藥碗,腦中一閃,“阿涪。”
“有什麼吩咐,小姐?”
“你能去廚房讓他們給我弄點兒點心嗎?”
“點心?”阿涪看了看孫延壽又看看上官靈羅,“是小姐,我這就去辦。”走了幾步,又回過頭道,“小姐,你可得盯著少爺把藥給喝了啊,不然三莊主可又要凶人了……”
“好。”
目送著阿涪離開,上官靈羅走到桌邊端起藥碗。
“這就是你平常喝的藥嗎?”是上回添福弄的那黑糊糊的東西。
孫延壽點頭,“就是這個。”然後忽然想到,他有生命危險,她也會放他不顧嗎?抬眼去瞧上官靈羅,卻見她拔下頭上的釵,伸到碗裏試了試。釵並沒有變色。
“沒毒?”怎麼可能?那他為什麼要在藥裏加花瓣呢?他難道想自我了斷嗎?
“我試過,用玉。”
上官靈羅恍然,“你的意思是……”
孫延壽沉重地點頭。
“那你還喝?”他這麼不顧惜自己的身體嗎?
孫延壽扯了個苦笑,“沒關係,反正已經習慣了。”
他是習慣了這樣的生活,還是習慣了這樣的對待?
上官靈羅再瞧手裏的碗,突然走到外頭,將藥盡數倒在窗外。
當她拿著空碗進內室的時候,孫延壽道:“明天一定要被教訓了。”
“什麼?”上官靈羅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三叔一定會問我你的去向。”
他知道她原本打算不告而別?
“你如實告訴他好了。”將碗擱在書桌上,上官靈羅加重了離開的決心,“我必須得走了,你自己……多多保重吧……”
“真的要走?靈羅?你不會——”想他嗎?
“嗯。”
孫延壽重重地歎息,“真要走便走吧,我不攔你了……”
上官靈羅慢慢地退了出去,終於舉步離開。
“少爺?”阿涪這才走了進來。他方才一直在門外聽著,“小姐要去哪裏?”
孫延壽閉著眼,無力地道:“回家,回周家村。”
“周家村?那裏不是沒小姐什麼人了嗎?”那她還去做什麼?孫家莊哪裏不好了,有三莊主,有少爺在,小姐還要走?
“是啊……”他不能理解為什麼,她又不肯解釋。
阿涪苦著臉看著孫延壽有氣無力的樣子,心情跟著暗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