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剛進到暖閣裏,外麵就下起了雨,錦繡憂心忡忡的拿了錦襖替五娘換上,又吩咐丫頭們關了窗子,便扶著五娘坐到了錦塌上,“這天氣真是一天涼過一天,怎麼剛入了秋沒多少時日,就冷成這樣。”說著看向五娘,“姑娘身子一向不好,以後還是要少出些門才是,若是受了風病又發了,可要怎麼辦?”
五娘笑笑,出言寬慰道,“這又不是前兩年,稍稍一點涼就下不了床,如今聽大夫的話調養的差不多了,悶了這麼些年,也理應出去走走。”
錦繡知道自個兒主子是個有主意的,勸也不會聽,便不再勸,隻是吩咐丫頭起了火盆,自個兒也拿了針線在一旁做活計。
五娘看著書,像是想起了什麼不經意道,“我今兒見了三姐,像是有些地方與以前不一樣了,可是前些日子出了什麼事?”
錦繡聞言不疑有他,隨口道,“聽丫頭們說,前陣子三娘子在院子裏摔了一跤,人醒來後什麼都不記得,整日裏盡說胡話,大夫也說是傷了神智,大太太請了好幾位有名的郎中來治,都沒治好,大太太便想著將三娘子移到下麵的莊子上住,原本這事都定下了,誰知三娘子的病忽然之間又好了,大太太這想法便擱置了下來。”
五娘聽完握著書的手一緊,眼神也暗沉下來,沒想到重活一遭竟到了這個全府裏最富貴的人的軀殼裏,說來也是老天爺心善了一回,可是她在這裏,那原來的身體裏又住著誰?莫不是……這具軀殼的主人?
五娘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就聽守在外麵的婆子進來說,“大娘子身邊的青薇姑娘來了。”
府裏錦青知初四個等級丫頭,錦字開頭的都是大丫鬟,平日裏日常的事物都是大丫鬟打理,如今卻是青字開頭的二等丫鬟過來,五娘心裏思量,卻是想起了大太太臨走前留了錦銘下來,便也明白了青薇所來何意。
五娘讓婆子請了青薇進來,又讓錦繡倒了杯熱茶遞給青薇,待青薇身上暖和了些,才開口問話,“不知大姐有什麼要我幫忙?”
青薇看著五娘和善的笑臉,緊張的心也鬆懈了下來,行禮回話,“回五娘子,是大娘子身子不舒服,又記掛著大太太命大娘子抄的孝經,又知曉五娘子的字寫的最好,大太太一向喜歡,便讓奴婢過來,請五娘子幫忙抄寫一份。”
五娘聞言臉色不變,笑著應了下來,“大姐不舒服就該多歇歇,這種事妹妹自是要幫忙。”說著讓錦繡接下了孝經和黃描金的佛紙。
原以為事情說完就要辭了出去,卻不想青薇竟站著不動,五娘不禁詫異道,“還有何事?”
青薇臉現為難,好半天才說出來,“大娘子想給大太太做件花邊儒襖,隻是不知繡什麼花樣好,便想著讓奴婢來問問,若是五娘子方便,就請五娘子將這花樣繡了,其他的大娘子再做。”
青薇一說完整個屋子就靜了,錦繡和婆子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青薇,半晌才說出話來,“大娘子要敬孝心理應自己動手才是,怎麼卻要我家姑娘幫忙,誰不知這繡花樣是最熬心思的,我家姑娘身體才好了一點,若是又累壞了可要怎麼辦?大娘子怎麼就一點也不心疼自個兒親妹妹!”
錦繡這話就說得重了,青薇臉色不禁難看起來,隻是本就是自家姑娘的不是,青薇也不好反駁,隻得一臉難堪的站在原地。
五娘喝了一盞茶,才緩緩開口,“既然大姐姐開口,妹妹也不好不應,還請青薇姑娘代為轉答一聲,這花樣我自會繡好,隻是什麼日子能繡好卻沒個準數,畢竟我的身子大姐姐是知道的。”
見好就收,青薇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原本以為過來會挨一頓訓斥,竟沒想到府裏最受寵的五娘子會這樣好說話,一思及大娘子動不動就打罵下人的脾氣,便有些羨慕五娘子屋裏的丫頭來。
錦繡送了青薇出去,回到屋裏卻是壓不住脾氣,“五娘子怎能這樣好說話,您又不是不知道大娘子的性子,得寸進尺,您這次讓了,還不知她下次會想什麼法子來為難您,她可好,盡了孝心,卻所有事情都讓您來做,哪有這樣的道理,我這就去稟了大太太,您也是府裏的嫡出主子,哪能讓她這樣作踐。”說著就拿了披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