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孤島危機
牆上的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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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春枝一抬頭,又看見牆上那個斑點。
幾乎與伍爾夫的小說一樣,但不是小說,而是現實。王春枝不知道伍爾夫,甚至不認識“伍爾夫”三個字。
除此之外,她的看見,還有許多不同的細節:小說主人是一位貴婦人,按照魯迅的說法,連出的汗也是香的;而王春枝既不貴,也不富,隻是一個農民工、暫住戶。那貴婦人的看,“大約是在今年一月中旬”,而且是“第一次”。而王春枝的看,從2008年3月,她到這個酒店布草間當漿洗工開始,已經4年多了。當年打工的那家製衣廠,因世界金融危機倒閉,老板欠下一大堆債,包括工人3個月工資,玩起了消失。她隻身從佛山來到中山,就幾乎天天看牆上那個斑點。小說的主人公一直沒有分辨清楚,那個斑點是什麼,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讓意識恣意橫流,直到最後,才發現“那不過是一隻蝸牛”。王春枝要幸運得多。她一搬入這間地下室,就看見了那個斑點,而且清楚地知道,那是一滴濃重的油跡,隻是不知是誰,何時,怎麼弄到了牆上。似乎是緣,在那裏等待和陪伴她的孤獨。
他們最大的共同點,就是百無聊賴。
當然,這隻是下班以後。上班時,王春枝既不百無,也不聊賴,而是忙得團團轉。不為別的,就為多掙錢。鄉下的父親母親、公公婆婆、兒子女兒,對他們夫妻倆的外出打工,都投注了太多的希望,既包含了脫貧,又包含了致富。
她收拾好床鋪,獨坐床頭,滿腦子空落落的。這間逼仄的地下室,一間窄小的床,一個破舊的床頭櫃,就是全部的家當;簡單的衣物,也隻能放在隨身攜帶的牛皮袋裏。附近是公共汽車站,廣佛公路和文昌路在此交彙,來來往往的車,不舍晝夜地跑過,把沒完沒了的噪音和尾氣留下。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生活,陌生的人,一個人的暫住,就這樣開始。常有一種莫名的孤寂,慢慢從心頭升起,不斷蔓延,擴散,潮水般向她襲來。床下偶爾竄出一隻蟑螂,或飛來一隻蚊蟲,都感到親切。這時,不經意間,抬頭,目光自然地落在對麵牆上的時候,那個斑點,再次闖入她的視野,進入她空泛的精神世界。
汙黑的、怪異的、變幻的,在昏暗的燈光下,那斑點悠悠忽忽,泛著光亮,酷似一隻詭譎的眼。虛空幻化的眼中,出現了男人、兒子、女兒、製衣廠、工友、街頭、樓房、公園等等,經曆過與沒有經曆過的人和事……
一切都是身不由己。佛山失業後,經一位老鄉介紹,王春枝來到這個陌生城市,一個完整的家,又一次分解。
第一次分,是在2003年。
那年,在農村,實在是熬不下去了。不是怕艱辛,身為農民,麵朝黃土背朝天,什麼苦沒有經曆過?而是實在太窮。一家油鹽醬醋需要錢;雙方父母年歲大了,不斷冒出來的病痛也要錢;大兒子小學沒畢業,超生的小女兒,罰款是借的,還沒還清。糧食蔬菜可以自己種,雞鴨魚也可自己養,錢卻不能種不能養。不知道官方公布的農民年年增收是怎麼弄出來的,王春枝隻知道自己,再這樣待在農村種田,隻能是瞎子走黑路。搞種植業基本是倒貼,靠養殖增加收入,也得碰運氣。曾經,她見市場豬肉價好,就與男人商量,傾其家力:養豬。男人沒多大主見,此事就定了。他們買了8頭豬仔,夏催架子秋催膘,心情比豬長得還急。可催到年底,等到肥豬出欄時,市場豬肉價卻直線下滑。結果,舊債沒還,又背上了新債。過了多年,一提起養豬,仍是他們一家的傷心事。還是到城裏打工好,雖離家遠點,苦點累點受的氣多點,但省事省心又可靠啊。
春節前,忍痛拋售最後一頭毛豬後,王春枝與男人悶坐床頭,一臉愁容。他們盤算著養豬的虧蝕,回想這幾年走過的路,越算越傷心,越想越無望。她對男人說:“咱們還是出去打工吧。你看人家張二娃,從部隊退伍回來後,跟一位戰友去佛山,打工兩三年,就給家裏買了大彩電、洗衣機,還準備蓋新房、娶媳婦哩。”就這樣,商量來商量去,直到東方既白,兩口子一狠心,做出了此生最大的一個決定:出去打工。他們讓父母、公婆守住這個家,照看兩個孩子,就隨張二娃去了佛山。
這是第一次分解,一個家分成了三塊:父母一塊,公公婆婆和孩子一塊,在四川;她和男人一塊,在佛山。
而這一次,則是她和男人兩地分離。
牆上的斑點,又幻化成了男人的眼。王春枝久久地,呆呆地,迷惘地與那隻無助的“眼”對望著。唉,男人,這個可怨、可憐,又有幾分可愛的男人!
男人老實本分,不多言語,除了下地幹活,幾乎別無他長,家裏大事小事,都由王春枝做主。當初相對象時,王春枝並不滿意,可同樣老實本分的父親母親說,不就是種田過日子嗎,這樣的人安穩可靠啊。還有什麼好說的呢,那就聽天由命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想不到,農村的日子難熬,城裏的日子也不好過。來到佛山後,王春枝到了禪城區一家製衣廠。每天上班十多個小時,還三班倒。一會兒白天,一會兒晚上,人被倒得昏昏糊糊,無論上班還是睡覺,幾乎沒有清爽過。她顧不上男人,男人也顧不了她。不曾想,她顧不上的男人,沒有脫得了農皮,卻在空虛無聊下,不知什麼時候,染上了城市病。
男人在附近一個建築工地,戴著黃色安全帽,扛著鋼筋水泥,在工地與建築物之間,忙碌地穿梭,就是每天的工作。晚上8點下班後,到入睡前,是最難熬的時光。慢慢地,人混熟了,沒有老婆顧及的男人,就與同樣百無聊賴的工友混到了一起。所謂混,並不像那些年輕人,在廉價的電玩城、迪廳、台球桌、啤酒屋,玩得昏天黑地;或者三五相邀,在街頭巷尾遊蕩,遇見靚妹,就主動上前搭訕,不管別人搭沒搭理,是笑臉還是黑臉,都開心。男人對這些不感興趣。男人的混,主要在牌局,就在工地的工棚裏,打跑得快、雙扣、拱豬、升級、押金花,一副相同的撲克牌,可玩出五花八門。男人先是圍觀,一看就是幾小時。然後是買馬,在工友的慫恿下,從一匹到兩三匹。看得多了,買得多了,總覺得已經掌握了個中玄機,忍不住躍躍欲試。王春枝發現的時候,男人一個月的工資還不夠還清賭債。她氣得噴血:“你就不能好好待在家裏,就是到公園裏跳跳舞也行啊,那牌是你玩的?”男人站在跟前,像做錯事的孩子,耷拉著腦袋,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話:“老婆,俺知道這些理。可沒事幹,手實在太癢了,管不住自己呀。”看著男人那副窘急相,王春枝心軟了。男人寫了保證書,此事似乎算過去了。
沒料到,空虛無聊的男人,又弄出了更大的事。
一隻被逗死了的螞蟻
保證書,保證書……
依然是牆上的斑點,此時變幻成了三個字,歪歪扭扭,在眼前晃來晃去。夜色朦朧,白色的牆變成了湖麵,水麵漂浮著幾片樹葉。月光輕柔地灑下,欲要嗬護一湖的靜,卻被微風攪局。湖麵蕩起了陣陣漣漪,在朦朧的晃悠中,一切都顯得不確定。月影、斑點、樹葉和字,在交替中重疊,魔影幢幢,幻化成一隻蟋蟀,怪異地跳躍著,在被男人逗樂……
王春枝到中山快一年了,許多事都在發生著變化。環境由陌生變得熟悉。當然是她工作的小環境,或者說就是漿洗間,而不是這個城市,甚至不是這個酒店。五星級酒店,所有客房用品,必須一日一換。大包小包的床單、被套、枕套、浴巾、睡衣、洗臉帕、擦腳帕,被清潔工收集起來,送到漿洗間,然後就是她們的任務了。她的搭檔來自河南,40多歲,老公在東莞打工,有個女兒在東莞上完初中,回老家讀高中去了。她們的任務,就是把清潔工送來的換洗件清理分類,放入洗衣機,清洗幹淨後,又晾曬。夏天就直接曬在酒店樓頂,其餘季節,特別是下雨天,則要進烘幹房。然後是折疊入庫,歸位堆放,等待清潔工來領取。單純機械,循環往複,從早上9點到晚上8點,除中間一小時吃飯,都在這裏。腰酸了,背痛了,手爛了,循環卻不能中斷。
下班不是結束,而是開始,另一種單純和枯燥。
外出打工久了,王春枝對家的概念已經麻木,淡忘,模糊,不知道自己的家究竟在哪裏。是老人孩子留守的四川鄉下,男人所在的佛山,還是自己所在的中山?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下班後回的地方不是家,而是一間地下室。距離並不遠,就在這家星級酒店,相隔幾層堅硬的鋼筋混凝土,頭上就是酒店的宴會廳、夜總會、豪華客房、迷你酒吧。一些在同樣豪華的家裏過得乏味了、厭倦了、不耐煩了的人,有權的或有錢的,便攜帶二奶、小三、情人之類,來到這裏暫住一宵兩宵的。用不著辦暫住證,權力和鈔票,就是他們行走天下的常住證。當然,樓上的奢侈喧囂,被鋼筋混凝土隔離,隔離出了地下室裏永久的清冷。“家”裏沒有電視,沒有收音機,更沒有電冰箱洗衣機空調,唯一相伴的,就是破舊木板床和床頭櫃,可不能說話,連外麵街道上來往的汽車噪聲,也被嚴實隔絕。空氣也很憋悶,剛入住時,她甚至有想嘔吐的感覺。外麵的空氣要清新得多,可她不想出去,比如到街上走走,去公園商場逛逛,找朋友串串門。可外麵站要站錢,坐要坐錢,甚至上個廁所也要錢,有時還遭遇鄙夷的白眼。
隻有在這間地下室不要錢,不會有白眼。最難的是一個人,孤獨地打發漫長的時間。
每天在簡單洗漱後,便無所事事。一會兒掃掃地,雖然地上並不髒;一會兒掖掖被子,雖然被子很整齊;一會兒擦擦床頭櫃,雖然剛才擦過。唯一不想做的是清洗。自己的被子衣物,能拖就多拖,能捱就多捱,雖然在鄉下時,鄰居和婆婆都常誇她很“幹淨”,見不得一點汙漬。但她現在一想到洗衣洗物就厭惡、反感,甚至恐懼。於是,在這一切都做過了,重複了一遍或多遍後,實在沒什麼可做了,她隻好上床。幾十歲的人了,雖疲憊,卻並無睡意。便斜倚床頭,獨自一人發呆,自然地與那個斑點對視。起初是不經意的,逐漸地似乎成了一種習慣。隻要往床上一坐一靠,就會不由自主往對麵的牆上看,看那個斑點,久久地,意識迷亂地,漫無邊際地任思緒遊走……
那個斑點變成了一隻蟋蟀,怪異地跳躍著。旁邊是自己的男人,隨著蟋蟀跳躍的節奏,時而笑,時而跳。
應當說,男人還是有責任心的。自從打牌輸了錢,挨了老婆的罵,寫了保證書,便遠離了那些牌友。王春枝還明顯感到,一種發自內心的歉疚、羞愧、自責,一直伴隨著男人。不像有的男人,當麵一套,背後一套,一旦染指,很難金盆洗手。浪子回頭金不換,何況,男人生性並不壞,隻是無聊之下經不住誘惑。她不僅徹底原諒了男人,還有一些感動,甚至歉疚。由於上班時間錯位,兩口子見麵的時間本來就不多,下班回家的男人,陷入了一種無聊的痛苦中。不是一個人看電視,就是早早上床了。看電視也似乎難靜下心來,往往是煩躁不安,一個頻道、一個頻道,來來回回地換,眼和神,都是散亂的。那些青春靚麗、花花綠綠、打打鬧鬧的這個秀,那個秀,他沒有一點興趣。上床也不是因為要睡覺,而是因為實在沒事做。要麼呆呆地坐在床頭,望著屋頂發愣,要麼是輾轉反側,久久無法入睡。
後來,兒子強強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又不想複讀,也來到佛山,到了一家玩具廠上班。
一家三口終於團聚,原本以為這個家會多一份快樂,多一份溫馨。可王春枝很快發現,長期遠離父母,與老人生活在一起的強強,少言寡語,性格內向,根本無法與父母交流,並且,對父母的關心也很厭煩。沒過多久,強強幹脆搬出去,自己租房住了。王春枝和男人不放心,無論誰先下班,都要去兒子租住的地方看看。常常見不到人,打電話詢問,兒子還很不耐煩。在外打工幾年了,知道社會複雜,治安問題與經濟一樣繁榮。一些未成年暫住青少年,在關鍵的幾年青春期,管束不好,就在外麵學壞了,結夥成群,盜竊的、搶劫的、敲詐勒索的,甚至吸毒、加入黑惡勢力。且一旦學壞,很難矯正。
王春枝與男人很著急,四處尋找,八方打聽,才在一家網吧找到兒子。他們原來並不知道網吧是幹什麼的,走進的一瞬,隻覺得光影魅惑,眼花繚亂,嘰嘰聲、嘟嘟聲、槍炮聲亂作一團。強強正神采飛揚,聚精會神,調兵遣將,指揮著千軍萬馬。情況比想象的要好得多,王春枝和男人稍微鬆了一口氣。既然不偷不搶不吸毒,沒有與社會上不三不四的人混跡,打遊戲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省得兒子下班後無所事事,無事生非。他們隻關愛地提醒兒子,別熬夜太久,影響身體哩。兒子嗯了聲,頭也沒抬,繼續手忙腳亂地拍打鍵盤。他們忐忑地回家了,談不上放心,也談不上不放心。
眼前的蟋蟀,又幻化成螞蟻……
男人寫下保證書不久,一天周末,王春枝下班回家,還沒進屋,就聽見屋裏傳來男人的逗樂聲音:“哦嗬,這邊,這邊,上來,上來呀。不聽話啊,淹死你。”她起先很奇怪,這麼多年了,誰來這個寒磣的家呀。進屋後才明白,男人是在逗螞蟻。一隻碩大的螞蟻,鑽入了男人設下的迷魂陣。在螞蟻四周,灑了一圈水,形成螞蟻不可逃逸的城河。男人手裏拿著一根竹簽,不時地放在螞蟻麵前,希望螞蟻順勢爬上來。顯然,男人在一邊設下陷阱,一邊充當拯救者。螞蟻恐慌地、張皇地左衝右突,欲逃生,卻無門,對男人伸出的橄欖枝又不敢相信。王春枝心中一震,心裏似打翻了五味瓶。記得還在老家時,就聽鄰家坐過牢的肖二娃講,牢房裏的犯人,在枯燥無聊之際,見到一隻母豬也當是美女,一隻螞蟻也當是天使,要逗上半天。沒想到,這樣的情景,今天竟出現在自己家裏,發生在自己男人身上。
王春枝一陣揪心的痛,兩眼濕潤了。
不知是受到驚嚇,還是過度的疲憊,不一會兒,那隻螞蟻就被男人逗死了。男人有些惋惜,擦淨灑在地上的水,為那隻被逗死的螞蟻舉行了隆重葬禮——他用竹簽把螞蟻的遺體輕輕托起,運到廁所,放入便槽,擰開了水龍頭。然後上床,呼呼睡著了。那晚,男人破天荒地睡得很香。
到中山一個多月,便是旅遊淡季。酒店入住人少,就安排輪休。王春枝回佛山,卻發現男人又在逗蟋蟀……
人而無情,何以為之人
同樣枯燥無聊的王春枝,怎會不理解自己男人?
同村的一個女人,遠離殘疾的丈夫和年幼的女兒,去深圳打工。她並不漂亮,文化也不高,在一個建築工地做飯。孤獨的女人,整天混在一群同樣孤獨的男人裏,心裏都堆放著一堆幹柴。沒多久,女人就與工地上一個男的好上了。別的男人不服氣,便開始了爭奪戰,從暗到明,從甜言蜜語,爭相獻愛,到買衣給錢,爭相獻禮。女人何時受到過這般寵愛,一次羞赧,兩次扭捏,三次四次就習以為常了,成了這個60多人的工地上,孤獨男人們共同的“慰安婦”。就想到,反正被那麼多男人睡過了,幹脆到街邊去攬生意,直到染上一身病。
女人孤獨了,把握不好,尚且如此,何況男人。隻是,王春枝不是心理醫生,也不是社會學專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人變得如此背離自己,不可思議。
的確,這不是簡單的農婦哲學,而是個深奧的精神問題:人除了吃喝拉撒生兒育女之外,還有什麼需求?
一個簡單而深沉的問號,把我們引向了美國,走進心理學大師馬斯洛的世界。大師手執犀利的靈魂之刃,對準一個個迷惘之軀。然後,從形而上到形而下,從物質到精神,精雕細琢,絲絲入扣。他把人的需求劃分為五個層次:生理的、安全的、社交的、尊重的、自我實現的。大師告訴我們:在人的這些需求中,前兩種屬於物質的,在自然、生存的基礎層麵,不僅人有,其他低等動物也有;而後三種則是社會的、精神的、高層次的,唯人獨有。是精神的需求,使人與動物區別開來,讓人的屬性得以完成,或者說實現。人的物質和生存需求一旦滿足,或者說基本解決,主宰著需求取向的,主要是精神;精神需求是對物質需求的超越,是人的需求的高級層次。
無獨有偶,中國的社會科學家隋景芳,在經過大量調查後,也得出結論:人的本性需求,表現為物質與精神兩個層麵:二者相互關聯,密不可分,形成七個對立統一的哲學對子——生與死、富與貧、樂與苦、逸與勞、貴與賤、美與醜、獎與懲。在這裏,“生”是屬於物質層麵的,最基本的,第一層次的。人隻有在無最起碼的衣食住行之憂後,才能夠保證“生”,並且不斷提高“生”的質量;追求“富”,是物質需求的發展;而“樂、逸、貴、美、獎”,則是人的精神需求。其中“樂”是核心,“逸、貴、美、獎”都是“樂”的外在表現形式。人在“生”的需求得以保障後,便會本能努力地爭取獲得“樂、逸、貴、美、獎”。“富”是一種介質,既包含在物質需求中,也是精神需求的成分。人一旦獲得了這些,便會在體內分泌出更多的“多巴胺”等化學物質,從而產生快樂感、幸福感、滿足感、成就感等精神滿足;而與之相對應的“苦、勞,賤,貧,醜,懲”,則是與人的本質需求相背離的。人的需求,都為獲得相應的利益。當人的物質追求得不到一定程度的滿足時,往往不是更努力去尋求物質滿足,而是更強烈地尋求精神補償。因此,物質需求不足者,更顯得精神脆弱,更在乎別人的評價與尊重;物質上得到滿足者,得到的是物質與精神雙重的滿足;精神上得到滿足者,可在一定程度上消解對物質的企求,或增強對物質的滿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