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保存著,卻是等啊等啊,都沒看到媽媽出現。
爸爸說媽媽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要走很遠的路才會回來。隻要他耐心的等,一定會等到的。
“哇,是遙控飛機。這架飛機我還沒有哦。”他興奮地拿起飛機飛舞在半空,模擬著飛行的樣子歡快不已。
莊子曰靜靜地看著,心想周欣海知道青爭了,到現在都沒來醫院看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青爭,如果給你選爸爸和媽媽,隻能要一個,你會選誰和你一起生活?”莊子曰低下頭來,與他靠近著。
青爭不假思索地道,“爸爸。”
莊子曰一怔,“為什麼?”他以為會是媽媽。
“因為你陪了我這麼久我很喜歡爸爸,但我不認識媽媽。”青爭稚嫩的嗓音道。
“小靜靜不是很想見媽媽嗎?”他摸摸兒子的臉,與他一起研究遙控飛機。
青爭想了想,然後看著莊子曰,認真地解釋,“因為爸爸想見媽媽,所以我期待和媽媽在一起。”但若沒了爸爸,那也沒要意義了。
莊子曰愕然了,他不知道原來兒子的心裏是這樣想的。
“小靜靜……”周欣海若抽出一點時間來看他,一定會發現兒子的眉眼與她是多麼地相似。
忽然,他有了一種衝動。現在馬上去找她,直接問她是怎麼想的,如果她堅持選擇等待李荊哲且不在乎青爭,他就帶著兒子離開。
這輩子,也不想再見。
周欣海慢慢地張開眼睛,周圍還是熟悉的診所,耳邊飄蕩的依舊是輕柔的音樂。“格蕾……”她喚著旁邊女子的名字。
格蕾微笑地看著她,“醒了?”
她點點頭,坐起來,“我想起我是誰了。”
她不是周欣海,哦,或許說根本就沒有周欣海這個人。
她想起自己是怎麼變成周欣海的。
“格蕾,我的真實名字叫——周悠靜。”她是周悠靜,卻用著周欣海的身份,活在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裏。
現在,她要自己去尋找這個答案。
她坐車回公寓拿身份證,想直接問父親,為何要這樣做。明明是親生的女兒,為何要來認領,認作幹女兒。
到了公寓,有人已經等在那裏。
“周悠靜?”李荊哲快步走上前摟抱住她,“真好,再次看到了你。”
“李荊哲?”她推了推他,“你知道我是誰嗎?”
抱著她的人一顫,詫異地鬆開手看她。“你是周悠靜啊?”
他昨天才在報紙上看到她,這麼多年過去他一直都在國外生活,以為他們生活的很好,卻不知她和莊子曰之間的關係竟是如此,“我坐了二十個小時的飛機過來,就是為了告訴你,隔了這麼多年我還喜歡你,周悠靜……”
她的臉色很平靜,與平日並無不同。但眼神卻比以往更多了一分犀利,“你怎麼了……”
“為何選擇這個時候回來?”她一字一頓地說完,用力地甩開了他的手。
他的神色愕然,卻沒有驚訝。
“因為你恨我,對嗎?”她望著他,“這麼多年你一直都在暗處看著我嗎?還是你剛剛才得知我的消息?因為知道了我的消息所以想來踏入一腳以解過去的心頭恨?”
恨她過去的無情,恨她當時踐踏他的真心?
還有曾經對他造成的傷害,“李荊哲,既然這麼多年你都不出現,為何要在這個時候回來?”
在這個媒體焦點關注的時候,在媒體報道把她和莊子曰推上風口浪尖的時候出現?
她還不至於那麼糊塗,“還有,你知道嗎?我和莊子曰已經結婚了。”
這一次,是真的在他的眼底看到了驚訝。
“我們在六年前就結婚了。”而且婚後她有了孩子,得知莊子曰在地震中失蹤的時候,她已有身孕。“孩子是我和他的。”
李荊哲慢慢地握緊了拳頭,撇過頭去,不看她暗自傷神的臉。
“那年我沒和你說明白,我心裏是真的喜歡莊子曰。雖然我也不是很確定那份感情,但後來才知道什麼是根深蒂固。”即使隔了這麼多年,她回想起來還是會心痛。“現在我才明白為何這五年裏,我的心會似有若無地疼痛著。”
那是因為,在她的心裏早已住了一個人,但卻想不起住著的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對不起。”這三個字,很早以前她就對他說過,“我無法愛你,即使……”她之前得了妄想症。
她無法承受莊子曰失蹤乃至後來死亡的消息,接近崩潰。她不能想象莊子曰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離開了她,她都幻想著若不認識他,若當初和李荊哲在一起……
一直想著,想著,也不知怎的,如此深刻的過去竟變成了別人的故事,而她隻是一個知道故事的局外人而已。
想著她是不愛莊子曰的,想著她隻喜歡李荊哲,並為了他,可以舍棄一切。她幼稚地以為隻要這樣,莊子曰就不會死,一起都會變得不同。
卻不知在她得了妄想症之後,莊子曰回來了,並誤會了自己。
“你不要再說下去了!”李荊哲粗暴地打斷她,他不想聽這些,“我有什麼不好……”
她幽幽地看著他,雙眼是滿載的淚水,“你沒什麼不好,隻是我的心裏隻容得下他的好……”
李荊哲無力地垂下了雙目,“你明明可以忘記他……”
“李荊哲,”她緩緩地說,“有些人,是用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即使此刻忘記,下一刻也會想起來,若想不起來,終究有一天也會想起來,“對你,我真的很抱歉。但我無法和你在一起。”
她要去找莊子曰,要告訴他,自己的心意一直都是他。
“等等。”他喊住她,“最後一次,讓我抱抱你。”
他千裏迢迢來找她,或許真是當初恨了她,躲起來不讓任何人找到她,故意讓她在地震中內疚。可是……他對她的感情,是真的。
直到看到報道對她的中傷,他才明白她在心中的地位遠遠超過了預期的。他以為還可以趁機回來,有一次公平的競爭,卻不知早已錯過了最佳的時機……
她沉默地閉上了眼。
當他靠近自己的時候,她才真正地體會到了這種滿滿的愧疚感來自哪裏。以前都是這般的感覺,為何她都沒有察覺呢。
越是縱容,越是傷害。
她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了他,當真是罪不可恕。
他輕擁著她,漫漫地抱緊了她。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唇移到了自己的唇邊,他一側頭,輕吻上了她的唇角。
“鐺——”電梯門打開的聲音,在這一刻又悄然地合上了。
莊子曰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詫異地幾乎是震驚了,那個他尋找了六年的男子,竟然奇跡般地出現在眼前,而他們此刻正緊緊相擁著。以為當李荊哲出現的時候,是他還可以再爭取一次機會的時刻,沒想到不用再問,也已經知道了答案。
低下頭,伸手按了鍵。
他真傻,明明就知道他們之間的感情,為何還要愚蠢地一等再等呢?直到等到李荊哲出現給自己重重的一擊嗎?
周悠靜,我真該放棄你嗎?
多年來,我心心念念的就是如果你不愛他該多好……
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周欣海回到公寓,得知的是莊子曰已經離開的消息。趕到機場已經來不及了,飛機已經起飛,而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他帶走了青爭,那個她一直都不敢相見的兒子。
她不怨他帶走兒子,但恨他一再地給自己希望又帶來絕望。
欣慰的是,起碼他沒有死,活得好好的。而且一直都陪在自己身邊,真好。
以前都是他等她,這一次就換她來等。
她相信自己一定也會像他一樣有耐心。
莊子曰去了好萊塢發展,一年比一年好,還獲得了很多項殊榮。
父親的過世她來不及痛苦,就安排不成材的弟弟去找父親傳說中的情婦白暖暖,希望她能幫周韻鞋業度過目前的難關。
而她自己則踏上了世界環球之旅。
每年的幾個月裏她都乘著飛機到處飛,卻沒有一年在飛機上或旅途中遇上莊子曰。
她不相信緣分盡了那種話,她相信有誌者事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