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蘿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包袱,這是她第二次收拾行李了,她要收拾的東西實在是太少了。這次怕是真的要離開這個城主府,離開那個梨花盛開的寬闊素雅的院子。
自從與白瑩分開,在城主府大約住了一個月,前段時間忙著認字看書,後段時間忙著跟雅韻學習布料和刺繡知識,她基本上沒有時間去交新的朋友。唯有茉莉,既是她的貼身丫鬟,又是她的啟蒙老師,說什麼也要跟她道個別。
茉莉的手很巧,替她做了個專門的小籠子用來放粉圓。南宮清早先提醒過淩蘿,這風貓乃是軍隊配備之物,隻有光宿才能夠擁有。所以她後來基本不許粉圓在公眾場合露麵,而茉莉為了她的攜帶方便為它做了個小巧的籠子,外麵用綢布做了一個擋光的麵子,便什麼危險都沒有了。
雖然茉莉受南宮清的指示剛開始是充當監視的角色,可是她連南宮清都不怪了,怎麼還會怪茉莉呢?加上九小姐的事情,茉莉明顯是向著自己的,她便覺得這姑娘真的是個很真誠的人。
“茉莉在嗎?”
“淩姑娘來了?”幾個十一二歲的丫頭們在院子裏玩著毽子,見她來了趕緊收了進去,緊張地站在一旁不敢動。
她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丫頭們突然安靜了下來,隻好低著頭站在門口幹等著茉莉。
“姑娘?”
茉莉照常穿著那件粉色的衣衫,看上去很是嬌嫩,她的年紀比這些小孩子們要大,大約是十六七歲的樣子。頭上仍然插著一朵萬年不變的茉莉花,不知道她是從哪裏弄的,不管什麼季節都有嗎?
淩蘿這才發現自己對茉莉的印象很淺,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南宮清和雅韻的身上,對於這個大部分時間都和自己在一起的人卻獨獨少了了解。
“我有些話想跟你說。”她看見幾個丫鬟端著木盤,裏麵放著幾盤簡單的菜式,“是不是打擾你吃飯了?”
茉莉有些受寵若驚地擺手,這裏是下人院,她每日三餐是在這裏吃的,沒想到姑娘竟會到這裏來找她。
“姑娘有什麼吩咐?”
淩蘿淺淺地笑著,“今天晚上我想請你吃飯,你有時間嗎?”
“請……請奴婢吃飯?”她有些口吃,這是什麼說法?哪裏有主子請下人吃飯的道理?
她低頭看著茉莉糾結的雙手,知道尊卑觀念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便退了一步,“如果你不願意,那等會你吃完飯到我屋裏來,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奴婢不是不願意……”
“沒事,我明白的,等會幫我拿點點心過來,好嗎?”
茉莉露出羞澀的笑容,像朵含苞待放的茉莉花,“是,奴婢馬上就過來。”
時已至五月,城主府中彌漫著醉人的花香,五光十色就像海灘上各種各樣的貝殼,讓人眼花繚亂。可是淩蘿卻覺得最美的仍然是內院中,南宮清那一片純色的梨花,幹淨簡單,就和他的人一樣讓人感到舒服。可惜,世事難料,如今再看到他,總是會在他的眼睛裏麵找到別人的身影,可笑可歎。
茉莉輕盈的腳步聲遠遠傳來,淩蘿打開房門,她正一臉笑意地端著一盤蘭花豆和一盤綠豆糕。
“怎麼沒有酒?”
“姑娘您,您要喝酒?”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瘦弱的淩蘿,這麼安靜的姑娘也會喝酒?
她輕輕地笑,聲音像隻輕盈的蝴蝶,“重要的時候自然少不了這個。”
“那奴婢去廚房再拿一壺來。”
“恩,我們到院子裏麵去,叫他們都回去休息吧,這裏不需要他們伺候了。”
“是。”
太陽已經落入西邊,暮色的光暈將整個城主府都籠罩在一片淡淡的憂傷之中。漸漸沉寂下去的城市,走上了夜晚的軌跡,她能隱約聽到空氣中遠遠傳來的吆喝聲,街市上的熱鬧如昔,與白日沒有任何區別。她撥弄著石桌上的兩個小盤,再次環顧這個她住了一個月的聽風小築,心中浮現出一種離別的遺憾。
淩蘿撿了一個後麵有靠背的小木頭樁子,順手丟了一顆蘭花豆在嘴巴裏又丟了一顆給粉圓,小家夥吃的開心便自己飛到桌子上不亦樂乎地吃了起來。
“來,咱們先幹一杯。”
茉莉在酒壺的旁邊支起一個小巧的陶鍋,笑道:“奴婢可不會飲酒,這十三香還是姑娘喝吧,奴婢以茶代酒就好。”
淩蘿也不介意,仰頭便灌了一杯。火辣辣的液體灼熱著她的胃部,四肢頓時覺得熱乎乎起來。
“第二杯,我敬你,我的第一位師傅,沒有你便沒有今天的我。”
茉莉扶住她鞠躬的身子,有些愧疚,“姑娘別這樣,奴婢所做的事情姑娘不計較,茉莉已經感激不盡,如何能受您這一拜。”
淩蘿拿開她托住自己的手道:“喝下這杯酒,從此以後我們以前的恩怨一筆勾銷,誰對的誰錯的都不要再提。明天開始隻有茉莉和淩蘿兩個好朋友,好不好?”